在疫情中完成了十二期扫盲课程,从维瓦尔弟到拉莫到舒伯特,从武汉到意大利到纽约。历史流逝了两百年,地球转了大半圈。
最后一课竟然碰到了舒伯特的这首挽歌,Coronach (Totengesang der Frauen und Mädchen)(女人和女孩死亡之歌)。Coronach 真像 Coronavirus.
油管上有几个版本,这一首的低音最清晰,实际上,我觉得这歌的旋律也非常好听。一边循环播放一边看到朋友贴的几个视频,长长的火车载着军车和救护车奔驰在北美大地上,军车开进了纽约,开进了芝加哥和圣地亚哥。我还从来没见过美国的军车,美国本土多年无战事,来美30年也从未见“子弟兵” 救火救水。92年洛杉矶韩国人真枪实弹,警察逃之夭夭,未见美军。今天,美国大兵真的来了。运军车视频里录像的老美从头到尾骂着“Holly shit”,鬼知道他们是在骂局势紧迫,还是被他们自己也没见过的军威所慑服。
无论是电视新闻还是个人推特,多见争论和愤怒,舒伯特的悲伤大概只有在武汉和意大利才被理解,哦,还有西班牙。
武汉的人们这几天排队去领骨灰盒,没有报道究竟有多少。
意大利的牧师把呼吸机让给年轻人之后死去了。
北美华人在努力打下半场,捐钱捐口罩,我妹甚至参加了缝口罩的活动。
特朗普不说中国病毒了,但讲笑话的 Joe Wong 博士依然在推特里愤怒地呐喊着,昭告人们种族歧视的现状。CDC 打假口罩的网页里看见广东和安徽,国内在调查卖去西班牙的检测盒为什么精确度那么低,如此种种,等待全世界华人的是什么?
失业人数暴增,华尔街稀里哗啦,退休账户鲜红一片。这些关系到每个人生活的种种,将会给华人社会带来什么?
本地展览中心已变方舱,医学院学生正在接受培训治疗新冠病人。某地癌症手术也停止了,等待手术的朋友担心不已。奥运会推迟了,超过170个国家有疫情,真真的世界大战。
85岁老医生回到纽约前线,只因为“他们需要我”,千名纽约退休医务人员自愿重返岗位,万名外州医护申请去纽约救难,这个医生执照比绿卡难搞的国家,敞开了大门欢迎世界各地的医生加入抗疫。
面罩,口罩,检测盒,呼吸机,防护服,都已在路上。黑暗还没来到,曲线还将上扬,到最后,我们希望听到星条旗永不落,而不是舒伯特这首悲伤的挽歌。
和疫情同等悲伤的,是海内外华人价值观的撕裂,同学群里互不相让,家庭群里以沉默代替交流。这些天我趴在微信上看了很多文,同时看了很多回帖,如果说网文还有赚点击量的无可奈何,那么回帖,是真真代表了人们的真实想法。
闭关锁国的结果早已写在历史书上,海外华人站在东西意识形态之间,本可以起到一些桥梁作用,可是看周围,却显得如此无能为力,就连我这种中立派,言论也被家人不欢迎。
我也终于明白,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由不得你指手画脚。就像我不喜欢听台湾同胞说大陆不好一样,他们也不喜欢我们说三道四。扫除了海外华人的言论,中西方将横亘着一条更深的沟壑,面对微信里那些公号那些跟帖,一声长叹,只有请舒伯特唱一首悲伤的挽歌。
而在纽约的历史上,我希望挽歌是一条纤细的弱音,存在,但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