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的啤酒节和华人的中秋联欢会
几个月实验室的忙碌,加上阑尾炎手术,我感到很累。每到周末,我就坐地铁到外面走走,想放松一下。
九月二十一日是周六,我像上周一样出来玩。在路上,我就发现今天好像和往常不一样。路上的人特别多,而且似乎是朝同一个方向流动。在地铁上,我很好奇地问坐在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这么多人是到哪里去啊?”那个女孩看到我是中国人,很热情地告诉我:“今天是慕尼黑的啤酒节(The Munich Octoberfest,直译是十月节)。那里有个很大的啤酒节广场,人们都是去那里了。”我不解地问:“现在不是才九月吗?怎么就过起十月节来啦?”女孩哈哈地笑了,做出一个喝啤酒的样子。
原来,这个节日起源于一八一零年十月十二日,因在这个节日期间主要的饮料是啤酒,而慕尼黑的啤酒其种类之多,质量之好是世界闻名的。所以人们习惯性地称其为啤酒节。经过一百多年的变迁,改为每年九月的第三个周六开始。据说在开幕那天还有盛大的游行,可惜今年没有看到。啤酒节要持续两周,到十月的第一个周日才结束。这是慕尼黑一年中最盛大的活动。今年的啤酒节正好从今天开始,要到十月六日才结束。
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刻转身朝啤酒节广场跑去。不需要任何路标,跟着人群走就是了。广场位于城市的西南郊。一到广场,立刻就被那里的热闹气氛所吸引。
慕尼黑的啤酒节
广场上搭起了好多巨大的啤酒大篷,一个帐篷可容纳几千人!每个帐篷里放有长条木桌和板凳,大篷的一端还有一个临时舞台,由民间乐队演奏欢乐的民间乐曲。
慕尼黑据说能生产五十五种不同口味的啤酒,甚至还有一种棕色的“无酒精啤酒”。在这里,每一个啤酒棚只提供一个酿酒厂的啤酒,每个啤酒厂都把自己的那个啤酒棚修建得富有特色,棚外装修得标新立异,帐篷里都由身穿巴伐利亚服装的女服务员给顾客送酒。上酒时用的是一种容量为一升的巨大酒杯。我真的很佩服那些服务员双手能一次拿着八只那样大的杯子给客人送啤酒。
游乐场里还有很多适合家庭娱乐的项目。像大转轮,旋转木马等,还有艺术团体演出,以及耍蛇、小马戏团、杂耍、魔术表演等等节目。也有不少小商店在那里卖纪念品和特色小点心。
很多德国人坐在帐篷里一边唱歌一边喝啤酒。这时,我感觉日耳曼民族是真正的放松了。我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在那里一直玩到快半夜才回家。
到下一个周六,二十八号。我像往常一样跑到陈应华住的学生宿舍里玩。陈应华很高兴地告诉我:“明天是中秋节,刚好又是周日,学生会要举办中秋联欢晚会。你过来玩啊!”中秋节?我都忘记这码事了。这里没有人提起中秋节,也不像国内到处卖月饼,所以根本就没想起它。我很奇怪地问:“再过两天就是国庆节了,为什么不叫国庆联欢晚会?”陈应华笑起来:“中秋节是中国人的节日。如果过国庆节,只有大陆的人参加,如果台湾人过双十节,大陆的人又不会去。只有中秋节能把所有的华人联系在一起。每次联欢,海峡两边的学生都能参加,是大陆和台湾学生一起过的节日。这样多好啊!其实这个晚会不一定在中秋那天,就是选在那天前后的一个周末。如果不是周末,大家哪里有空准备呢?也没空参加呀!”啊,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第二天,我早早就到了会场。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平时都忙,只有这时才有机会聚在一起,聊聊天,拉拉家常,叙叙思乡之情。舞台上是留学生和家属包括孩子们在演出,下面是几十张放满了水果、瓜子、糖果的圆桌。大家围坐在桌子周围,一边看节目一边聊天。我看看四周,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更不用说看有没有台湾来的学生了。听说那天大使馆也派人来了,不过我不认识他们,所以也没有看出谁是大使馆来的人。
陈应华跟我边吃边聊。突然,他拉着我说:“来,这里有个湖北老乡!”我们来到隔壁桌子。他指着一个圆脸的胖小伙子说:“他是华农来的。”那小伙子看到我们,站起来说:“我叫陈焕春。华农兽医系,来读博士的。”我高兴地说:“嘿嘿,在这里看到老乡好亲热啊!我们应当算是同行吧?我是搞病毒的,现在在水生所搞鱼病。你现在在哪里学习啊?”他说:“就在兽医系,在你们隔壁的那栋楼啊。有空来玩。”后来,我到他在的那个实验室去了几次。原来他工作的实验室在离慕尼黑大学水生所不远的地方,就在马路对面。我们很快就熟悉起来。
在这里也有些期满快要回国的人。我很羡慕地看着他们:马上就能和家人团聚了,多好啊!不料,我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是皱着眉头。有个快到回国日子的人在那里叹气。我问他:“你怎么啦?要回去不高兴吗?”他摇摇头:“没把爱人和孩子带出来看看,真的后悔死了。带那么多钱回去有什么用?我告诉他们了,一定来北京接我,我发誓要带他们游遍全国再回去,弥补他们。”听到他这一说,我不由得想到小樊和江苏淮。是啊,我要赶快给他们办理来慕尼黑探亲的手续,免得将来像他那样后悔!
还有几个人对即将回国是又盼望,又担心,在那里发愁。我很奇怪:“你们担心什么?发愁什么?”他们苦笑着说:“你想啊,如果领导问我是德国好还是中国好,我该怎么回答?”“当然是德国好啊。”我想也没想地回答。他们笑了,摇摇头说:“但如果领导再问,是社会主义好还是资本主义好,我该怎么回答呢?”我呆住了,一时语塞。
大家在一起时,都在交流自己的经历:碰到的笑话、做过的蠢事、以及经验教训。几乎每个人都有撞到玻璃上的经历,这让每个人都感到好笑。几个在德国呆了很久的人告诫我:在信件里一定不要写重要的或者容易闹误会的内容。实在要写就一定要送到大使馆,通过外交邮袋送出去。直接寄出的信经常会被拆开检查。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当我后来在中途回国做试验时,中科院外事局的人告诉我:我写给他们的信很多都是明显被拆开过的,有些甚至被塞进一些宣传材料。也发生过有些信件在被偷窥后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的事情。
那天我玩得非常开心。晚餐有很多好吃的菜。陈应华告诉我,其实这些菜都是大家分别做的,他自己也会做很多菜。“是吗?”我很惊讶他有这个本事:“我很想请Ahne教授他们吃饭,但又不敢,怕做不好。”陈应华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中国人随便做什么菜都比他们做的好吃。要不哪天我跟你一起去做。行不行?”这下我的胆子也大了。高兴地说:“好!那我就去跟他们说了。”
我跟Ahne教授商量,找个周末到他家去做中国餐给他们吃。Ahne教授非常高兴。问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我忍住笑,心里想:“就是告诉你,你也没有办法准备啊。”于是说:“你们就准备肚皮吃吧。”
到了周末,我们买好肉、菜,连生姜、葱、酱油都买了,生怕临时发现需要什么时,他家又没有。一到Ahne家,陈应华立马围上围裙做起来,我则跟他打打下手。中国饭菜做起来是很费时间的。过了半个小时,他家的女儿Petra忍不住跑进厨房,眼巴巴地问:“还要多久才能吃饭?”我们都愣住了。陈应华看着才做了一半的菜,哈哈地笑着说:“耐心等着吧,小心等会不要连舌头一起吃进去了。”
陈应华确实有本事,一下子做了五菜一汤,满满地摆了一桌。Ahne太太惊讶地说:“啊呀,一样的菜,怎么你们做的就那么好吃啊?”我们非常高兴:“等你们以后有机会去中国吃吧,那比我们做的要好吃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