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如缺堤的洪水,挡也挡不住。我们奉命居家,回顾我小时候,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祖母葬礼
祖母在我四岁多时辞世。我记忆中的祖母只有几个片段: 跟在祖母身后,在菜园里拔草。被父亲教训时,挨着祖母坐在板凳上。祖母生病住院后,去病房陪伴,在对面的空床上跳个不停。祖母去世那天,也不知道悲丧。记得他们把一个黄黄的鸡蛋饼盖在祖母的嘴上,然后跟着送葬的一路看着。第一次见证死亡。也是第一次知道哪个坟墓是曾祖母的。对逝去的祖先有了直观的认识。
幼稚园
外婆家就是我们的幼稚园,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学龄前儿童。外婆家后院天井很大。菜园子后面还有一片斑竹林。后院有几棵好些年头的果树。在两棵大树之间用竹竿做了个单杠。单手撑,鹞子翻身, 倒挂。有一次,几个孩子同时倒挂着,结果断了。我们头朝下全掉下来。头顶真痛,还好没人受伤。秋天时,和哥哥弟弟一起,几下就爬上柚子树,然后用竹竿把柚子捅下来。酸酸甜甜的,好吃的不得了。收割的夜晚,大人们干活,烧着篝火。孩子们麦垛间捉迷藏。跑来跑去。找到的高兴大叫,被发现的尖声大笑。一阵风来,一阵风去,投入的不得了。玩累了,在火堆烧胡豆土豆,又烫又香。
阶级成份
上学后,第一次填表不知如何回答“成份”。 回家才知一段历史: 爷爷解放前在成都教书。因为给我父亲说亲,别人鄙视说,他家是个教书的,连打乌鸦的泥巴都没有。一气之下, 在家乡置办了20亩地。土改时, 就成了中农。好在乡下人敬重读书人,在爷爷的请求下, 改成贫下中农。那时很羡慕那些住公家房的贫农成份同学。为了证明自己不比贫农差,干活都是抢最脏最臭的活: 洗厕所。
听爷爷讲古
小时,电力供应不足。街道经常停电。煤油灯下,一家人围着火炉,听爷爷讲古猜迷讲笑话。爷爷讲他求学的事。从小和几个表兄弟一起长大。在雅安明德中学时, 帮老师抄写以得一些资助。成年后, 从老屋搬出来, 自立门户。虽没有高门大院,但一砖一瓦都是自己修起的。我能体会爷爷那自豪的心情,因为我们的家也是自己修起的。
那时文化馆的几个报厅基本都是爷爷的毛笔字。文化馆的会带上纸张来拜访爷爷。天气好的话,爷爷就在后院待客。他们分宾主坐下,我就在一旁端茶上水。如果谈得高兴,爷爷当时就写给他们,我就帮着铺桌子砚墨。
种花做饭
小学一年级王老师带着我们郊游,种花,观景。和邻居王阿玲,段光霞一起种花。相互送花。我还去江家爷爷那要了蔷薇和一串红。不知不觉就把家里的菜园变成了花园。年年季季姹紫嫣红。
早熟
仿佛懂事起就知道要帮家里做事。长辈的口头谈是“家里不养闲人”。洗衣做饭,发馒头,做花卷,打扫卫生,补衣服,收拾家里,摘桑叶喂蚕,打蜂窝煤,凡是能做到都学会做了。
小学时,代表学校参加全学区冬季运动会-短跑100米-穿着破了大洞的毛衣,和着同款运动衣裤的运动员一起站在起跑线上,自惭形秽。干脆把毛衣脱了,单衣上场。不记得寒冷,只记得把脱下的毛衣叠起,把那破洞藏起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