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跑步的日出
今天收到一个家庭医生的信,是关于一个我们的mutual patient,他是一型糖尿病,但是血糖控制很差,家庭医生说是我的病人,让病人回来看我,好好控制糖尿病。
我看了这个病人的chart,最后一次看我是2018,我的note里详细记录了我们了我们最后一次谈话。
那时候他刚被诊断携带Huntington's disease的基因。
Huntington's disease是一种目前医学无法治疗的先天性基因突变,CAG三个碱基的重复出现,大量破坏神经细胞,一般中青年开始发病,从最初的运动障碍(舞蹈症)到后来的认知功能障碍,最后一般死于心脏肌肉衰竭和肺部感染,这个过程大概是十五年到二十年,也有不少病人自杀。
这是一个显性基因遗传疾病,也就是说如果父母双方有一个人携带,那么每个子女就有50%的概率携带那个突变的染色体异常。1872年Huntington第一次详细描述了这个疾病,到1993年才发现了遗传学病理基础。在白人中大概是十万分之五,亚裔和非裔中更少见。
看到note的瞬间我就想起了那个病人,虽然两年过去了,仍然历历在目。他告诉我这个诊断时候的眼神。所有的安慰和鼓励都变得苍白。我的言语也变得苦涩。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来看过我。当你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控制糖尿病是否还有意义?这变成一个很personal的选择。我有病人在和癌症斗争时候仍然很尽力地控制血糖,也许这是一个他们觉得自己可以控制的疾病,至少在心理上有一种reward。
而这个病人显然是彻底放弃了。家庭医生的note里说,他经常不打胰岛素,也不查血糖。
我让诊所打电话给他约时间看我,但是我不知道如果一个人自己放弃了,我还能帮助他多少。
想起来内分泌fellow培训的时候,我们要轮转fertility门诊。有一个携带Hungtington's disease的女病人,要求门诊协助她怀孕。我很震惊,为什么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有一半的可能得到这个绝症还要怀孕。但是我的attending说,这是她的基本人权。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自己走出门诊时候的震惊。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孩子,能够理解一个女人想做母亲,想亲自抚养一个孩子的渴望。但是我仍然不同意她的选择,当然it's not up to me。
在这些很严重的遗传病范畴内,医学伦理学成为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医生和病人,病人和家属,会有非常尖锐的矛度冲突,怎么保护病人的基本人权,但是又尽量不伤害其他人,是一个很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