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附近有座山，海拔三千米，美誉“天下秀”，名叫峨眉山。这是我人生至今亲腿从山脚爬到山顶的唯一的一座高山。时过四十年，现在想起来腿还疼。
一九八0年，中国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听过秋天的惊雷四年过后，在唱夏天的歌：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荡起小船儿。。。过了十多年后才开始讲“春天的故事”。新中国有没有四季？剩下的冬天会是怎样一个奇葩？
我在西安的一个发小和我早约好，带他在成都玩上一个星期。重点是爬峨眉山。俩人也不计划，头天买了四块卤猪肝（成都温润，吃却豪迈），八瓶汽水，第二天一早就奔火车站坐火车，咣谠咣谠就到了峨眉山。到山脚记得是下午两点多，我俩当天就上山。
黄昏就到了清音阁，怎麼都不记得吃的什麼？清音阁是一个山坳里的一座建筑的名字。有吃有喝有夜店。我们吃喝完花一圆耄币，夜里俩人睡一床，太累了。头对脚，脚对头。当年没讲究。
年轻好，力气似泉水。昨夜精疲力竭，一觉醒来，浑身全是力气。太阳在山里升起，空气清新得紧。不记得吃了什么，开始第二天的爬山。计划当天爬到峨眉山的最高处---金顶，路程差不多100里。
玩山的乐趣就在于爬山和登顶。杜甫年轻有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李白晚年有诗：飞步凌绝顶，极目无纤烟。诗仙和诗圣，都有诗为证。年轻的时候，一定要爬一座高山，“望断天涯路”。老了要浪漫。时不时想想当年勇，慨然带病活。
爬山是力气活。我的哥们是短跑运动员，在陕西省大运会上都拿名次，跑100米，轻轻松松就让我十米，我还屡战屡败。我上半身厉害，大胸肌，三角肌，二肱肌，全是些中看或许扛大个有点用的东西，爬山全是净重；下半身是肥大腿，瘦小腿，白肥黄瘦。哥们背着所有的东西在前头走，我哼哧哼哧在后边跟。脑子还算活跃，一直在想能不能请他背着我，没好意思开口。
盛夏峨眉山，天亮就烈日当头，爬山汗就不停地流。哪里有什麼风景？万般艰苦全是自找。我不停地请求：哥们，让我喝瓶汽水，哥们只说加油！到最困难的时候再喝。甚至还学《南征北战》里项堃演的张军长对李军长喊话：请坚持最后五分钟。我心说，奶奶熊，每个时刻都是最困难的时刻。我要是能追上他，必把他按倒在地。
人生经很多事，不是光凭志气就能解气。基辛格的外交思想，“以实力求缓和”，我觉得是至理名言。
累死累活，爬到了洗相池，碰上几个祖先（猴子），还算有点乐子。千般努力，万般辛苦，全是吃饱撑自找。放眼看看风景，就是些石头绿草树。曲径通山顶。天都黑了，总算爬到金顶。冷呀冷，真冷。赶忙化五元耄币，租了件千人裹万人穿过的军大衣，这才能坐在石头上，发点思古之幽情，填饱空空的肚子。我幽默哥们：现在是不是最困难的时候，难道你还打算把汽水背下山去？
嘿嘿（做官素质），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哥们把包包里的八瓶汽水，四块猪肝全铺开。那时候他就展现出当一名优秀财务处长的潜质。后来果不其然，做官做到厅级，就是因为管财务管得好。我想学数学没学成。因为吃了止疼片；他想学物理也没学成，因为有点色盲。后来学数学当了教授，兼学做官，双肩挑。退休前是一所管一万五千人的继续学习学院的书记，我称继院书记。他说：咱俩，你干嘛不直接叫我拉皮条的。人生自古纯偶然。只有想把日子过得好一点是真的
风卷残云，吃完所有。晚上分床睡。上到了高山顶，就不盘算钱了。睡上一个舒服觉，比什麼都重要。
清晨，旭日东升。金色的光芒染红天边，映红山峦，每一块石头都在折射反射着光茫，很是壮观。在金顶上走上一圈，享受难得的大自然美。心里竟是格外静谧。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多愁善感，渴望知道人生真相。
小文写到此处，和哥们通个电话。他说国内还行。三年前他到我美国家里来看我，我俩侃过一个多月。我们过去一起上中学时候的老师，死了十之八九。他现在每天在吵闹的中国走万米，我则在我家房子里带着女儿送我的苹果新表走圈。养生是隐私，怎么都行。
下山比爬山还艰难，一路考验腿肚子。一百多里，我这才一边腿肚子麻木，一边留意“峨眉天下秀”。秀在当年是说秀丽，当年还不知道“作秀”这个词。实际上，秀是出众，是独拔。
在川西平原，峨眉山高出众山。青翠的山林间，有朱红的楼阁；在海拔两千米上，放眼寰宇，一片云海茫茫。李白五十多岁爬巫山时所诗的“极目无纤烟”。是什么呢？难道说李白的形象思维说的是电焊东西时冒出的烟？四十年前的那趟下峨眉山，至今历历在目。小腿太难受，大脑真愉悦。（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