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猫星实验 (1)
王妃和文静在地球上度过极其愉快和放松的四周，尤其是后面两个星期，她们没有任何压力和行程，只是自己休息、阅读、游玩，偶而也和各处的朋友们聚聚。等她们登上回思露星的飞船，王妃才又想起那个给她无比压力和兴奋的未来海洋计划。刚回到思露星她就接获通知，所有的把冰体倒入未来海洋的方案，最后都被科里巴否决，除了曹能和布丁的卫星轨道方案。明天，科里巴召集大家去他的办空楼讨论修改后的卫星轨道方案。
文静兴高采烈地陪同王妃一起参加这次讨论会。他们很早就到，在会议室里见到布丁，布丁第一个到达，正在翻看那些方案的模拟。文静也站在旁边看，没有说话。布丁看见她和王妃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就走近给她们解释说这些模型都针对的是天猫星上的实验。介绍到高空冰块融化区方案时，在其模拟里面，一个无比庞大的冰柱被推进星球的卫星轨道，被几艘巨大飞船托住，而另一艘飞船则使用激光技术，像切片似的把冰柱切成冰块，每块都像一座山一样大小，向星球地面掉落，在掉落过程中先经过一段激光网被切成碎片，再经过高热的融冰区，最后像天河崩裂一般浩浩荡荡滚落进盆地里面。
文静看完模拟，她被这个模拟场景里的浩大工程震惊的瞠目结舌，感叹人类科技力量的摧坚拔寨，感觉个人的渺小和科技的巨大能力。她对那天河崩裂的场景极其害怕，她寻思一会后，悄悄对王妃说：＂既然有飞船能托住巨大的冰柱，为何不让飞船把冰柱慢慢降落到地面呢？那一块块的掉落，要是没有落进融冰区，这该多么可怕啊。＂布丁听见，就请文静再仔细讲解讲解。
文静红着脸，轻声说道：＂如果飞船的动力足够，用许多艘飞船托住冰块，缓慢下降到地面，最后把冰块横在盆地上。＂她把桌上的两个小盒子靠近，接着讲：＂假设这两个盒子间的桌面是盆地底部，把冰块或者冰柱架在盒子上，靠阳光自动融化，会不会更安全些？＂
＂我们设想过把冰块降落地面，但是我们的飞船动力不够，越接近星球需要的动力越大，所以放弃了。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等会请你把这个想法说给科里巴先生听，他是共和国最优秀的飞船专家，他应该喜欢这个想法。＂
科里巴在门口听见文静和布丁的交谈，脸露笑容。他思考这个方案已经有一段时间，他因之一直在设计新的超动力飞船。他上周获得突破，是故今天想与大家讨论他的设想。王妃已经看见科里巴站在门口，因为他没有进来，所以他后面的另几个人也就都安静地站在外面听文静和布丁对话。科里巴等他们说完后走进来，首先对布丁说：＂想来想去还是你们的卫星轨道方案安全，我的修改与文静女士的设想有点类似，今天请大家一起讨论讨论。等会飞船厂的老板和首席工程师会参加我们的讨论，他们能够建造超级动力飞船。＂
会议开始，科里巴说，诚如文静女士所担心的，冰块融化空间区方案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只能放弃。不论哪个方案，按照原计划，都需要建造无数艘超动力飞船来把水星体运送到思露星。他接着说，如何把冰块置入未来海洋里面，他有与文静的设想一样的计划，就是把水星体切割成能够控制的冰块，每一块都使用上千艘甚至上万艘超级动力飞船把冰块直接安放到未来海洋的巨坑里。按照目前的飞船设计，一万艘超级动力飞船要花两百年才能生产出来。幸运的是他终于设计出新的动力舱，使用新的燃料机制，这样的动力舱并不很大，只比一般小飞船的动力舱大两倍，但是飞船的动力却可以到达五百亿吨。这就是说，只需要建造一万艘可以无人驾驶的小飞船。他把小飞船的外形给大家看，居然像乌龟，王妃差点笑出声来。
飞船建造厂的老板是科里巴的旧交，名叫考文垂。考文垂和建造厂的首席工程师哈特拜听完科里巴的介绍，冲上去把科里巴抱起来，大声庆贺他的非凡能力。科里巴拍拍脑袋，谦虚地说是创造者给他的大脑，他只是能想，但付诸实施还得靠大家。他询问哈特拜：＂现在的问题是，这些新超动力飞船的材料是否需要重新生产。这会花多少时间？＂
哈特拜介绍，目前在建的超动力飞船的建造材料已经最坚硬最能抗压，由制造天空公司生产，配以重量子技术，每艘飞船都足够抗压。改成新动力，只需改建动力舱，在材料建设上无须任何改动。船厂正在按原计划建造第一艘超动力飞船，重建其动力舱就能成为新超动力飞船。这样的话，三个月后第一艘就能交付使用。第一艘完成后，其它的就能够很快量产。按照科里巴的新设计，一万艘超动力小飞船的建造最多需要四年时间。
会议室里大家热烈讨论，对各种可能都给以论证后，都认为这个设计漂亮，纷纷向科里巴祝贺。科里巴叮嘱布丁和曹能，请他们按此设计安排工人到天猫星建设实验场，部分水星体要先运输到天猫星做实验，检验方案的最终可行性。
半个月后，三万名工人和工程师被安排转到天猫星，带队的是几名参与未来海洋计划的主要科学家和管理人员。他们的任务是在天猫星建设一个实验场，实验把巨大冰体降落到盆地里的过程。王妃和文静因此也去了一趟天猫星，还在那里见到李白雨和斯诺贝克。去到天猫星，王妃对荒凉的体会更深一层。那是完全没有生命的星球，所见之处都是坚硬的各种矿石。在那里工作，如果工作之余没有娱乐，会十分枯燥乏味，所以工人的休假要长些。休假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每工作两个月就休假十天，另一种是每工作五个月休假一个月。休假方式可以选择到思露星，地球工人也可以选择回地球休假。去天猫星之前，王妃偶然收到一个广告，介绍许多好看实用的工具，她因此订购两把短剑，带到天猫星赠送给了李白雨和斯诺贝克。
从天猫星回到思露星的当天深夜，王妃收到兰博的遥影通话。兰博还在实验室里，他很兴奋地告诉王妃，他终于发现把大质量物体推进七维时空轨道的办法。他解释，目前还不能把大质量物体推进八维时空隧道，但是七维已经足够好。王妃也很兴奋地向他祝贺。兰博的发现被达里措和科里巴等反复推算证明正确后，兰博和达里措等在太空做了几次小规模的成功实验，王妃也前去观摩学习。这些进展非常鼓舞人心，于是未来海洋计划的管理团队开始准备切割水星体，把水星体切块推到天猫星附近。
科里巴再次来到哈提斯特市郊外的飞船建造厂，陪同的有兰博、达里措、曹能和布丁。考文垂带着他的秘书和建造厂的首席工程师哈特拜把科里巴等人迎进一个巨大的工作间，在那里，十艘小飞船正在同时被组装。第一艘超动力小飞船通过验收后，工厂开始量产，一批能够量产十艘超动力小飞船，到目前为止已经量产六百艘。为保安全，科里巴曾亲自前来验收第一批量产的十艘小飞船，对小飞船的功能很满意，未来海洋计划的进展比预期顺利。
科里巴关切超动力小飞船的建造进展，他想知道在六个星期后能有多少超动力小飞船可以使用。哈特拜告诉大家，按照目前的建造速度，会有近一千艘。他补充道，预计三年内能够生产完成一万艘超动力小飞船。科里巴又向布丁确认，在天猫星的工程建设确实能够在三个月后完成。布丁信誓旦旦地回答：＂三个月足够。我这次还从天猫星带回来二万名工人。核心部分已经完成，我们不需要那么多工人。＂
两天后科里巴在哈提斯特市召开了一次会议，哪鹅格林将军也出席，因为他的舰队有任务安排。按照兰博和达里措的计算，从水星体的目前位置，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通过七维轨道推送水星体切块到达天猫星要花四十天。科里巴要求所有参与者加紧准备，争取三个月后把实验用的水星体切块送到天猫星做实验。根据科里巴的安排，六个星期后部分共和国舰队飞船运载工程人员起程去水星体位置，使用舰队飞船的激光技术切割水星体，也利用他们的巨大货船把到时能有的超动力飞船都运去，帮助推送水星体切块。
王妃开完会议回来后兴奋得睡不着觉，脑袋里装的都是未来海洋的工程进展。文静和特帝并没有如她一般兴奋，但是他们都很耐心地陪她讨论这个工程。她的兴奋被一个突发事件打断：一个思露星人在地球被发现坠崖死亡，将军安排特别调查官雅各前往地球协助调查，并把死者尸体带回来。雅各回来后立即要求面见王妃，将军派飞船来接她，特别申明只要王妃前往，这时离前往水星体只有三天时间。
来到雅各的工作地点，雅各带王妃进入一间工作室，那里躺着死者的尸体。雅各介绍：＂死者是一名护士，在鼎山医学院工作，是一名前往地球旅游的思露星女性。在地球协助我调查的是五十一区的普温度中尉，他说他认识你和文静。＂
雅各在屏幕上显示死者生前的照片，王妃看见后心里难受，这是她认识的一个护士，名叫伊音。＂我知道你认识这名护士，她的遗物里有她和你的合影。＂雅各边说边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一个相框。
王妃接过雅各递来的照片，看了一会，很难过：＂伊音对我可好。＂
＂伊音与她的朋友杨丝丝结伴前往地球旅游，出事地点据说是地球很受欢迎的一个旅游点，那里有漂亮的瀑布。当时现场除杨丝丝外还有六个地球人。我们采访了所有现场的地球人，其中一人没有看见事发过程，另外五人的描述与杨丝丝的描述相吻合，就是伊音突然之间身体倾斜，失去平衡掉落下去。普温度中尉推断：伊音不小心失足而亡，但不排除自杀可能。＂雅各说完后看着王妃。
＂伊音一直想去旅游，她虽然工作压力大，但是她不应该会自杀。＂
＂思露星人不可能自杀，这是伟大创造者对每个后代的要求。我们也不杀同类，这你知道的。＂
＂那就是失足坠落？＂
＂似乎是这样的，但我有一个疑点。她本来站得稳稳的，如何会突然之间失去平衡？现场所有人包括杨丝丝都没有注意到她是否有移动脚步，但是我认定她双脚没有动，要不杨丝丝会看得出来。＂
＂调查官雅各先生，请问你让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我在地球上时，查阅了一些地球上的刑侦案件，有个案子里提到催眠术。我想请教的是，你们地球人，是否真有这种传说中的催眠术？＂
王妃边想边说：＂应该是有的，我猜我的一个教授就会，但是被催眠的人得同意催眠并配合，不然很难被催眠。＂
＂杨丝丝站在伊音身边，她留意到伊音当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很恍惚。她还没来得及问，伊音就掉下去了。根据杨丝丝的回忆，伊音在出事的前一天神态恍惚过几次，杨丝丝说她自己也神态恍惚过一次。这种神态恍惚其实是一种轻度昏迷，能解释我的疑点。＂雅各说到此时停下来，眼光犀利，盯着王妃：＂我把她的描述在智慧计算机里模拟，把得到的模拟与已知的所有数据对比，发现有上千个相似的场景，其中两次有你在场。＂
王妃打个冷颤，急问：＂那两次是什么时候？＂
雅各在屏幕上点几点，屏幕上出现当年王妃和特帝在决议院听证的场景：当王妃挥拳击向可可斯美时，可可斯美的表情和动作有点迟疑和恍惚。紧接着，当王妃狭持副议长时，副议长也出现同样的恍惚。
＂雅各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也许就是偶然的碰巧。＂王妃很着急。
雅各的声音依然平静，他就像没有听见王妃的着急：＂多数场景里的恍惚都是因为身体不适，但是在两百多个场景里，当事人并没有身体不适。分析这两百多个场景，有十多人多次出现，你是其中之一。＂
＂雅各先生，伊音在地球上不幸出事，你这样的分析却完全针对在思露星上的人。我不理解你的意图。＂
雅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解释道：＂我们思露星人完全信任你，我也是，请你放心，我没有怀疑你。我不相信伊音会自杀，我们思露星从没有人自杀，最有可能的就是伊音失足掉下悬崖，但是杨丝丝的描述让我不得不作更加深入的调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整个共和国，已经有五十年没有发生过任何命案，所有的死亡都有清楚的身体原因。所以这个事件我必须调查分析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我的本意是想搞清楚伊音发生恍惚的原因，只是碰巧发现你曾经出现在两个场景中。＂
＂我没有问过副议长，但是可可斯美是我的好朋友。她自认为那是创造者的意图，所以她当时突然手脚迟缓。＂
＂你是创造者的所爱，自然不同。＂雅各沉思一小会后接着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很有可能是错的。如果伊音不是自杀，也不是失足，那就是他杀。没有人接触到她的身体，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被催眠。我读到的地球上的案例里，有个可怜的人就是被催眠后跳楼的。＂
＂啊，催眠能够杀人？＂王妃大吃一惊。
＂不单杀人，那杀人者还利用催眠术把死者的秘密问出来。这些都被记录在档，但是我不知道它们的真实性。＂
王妃被雅各说的话吓得心咯噔几下，她浑身轻微哆嗦。雅各留意到了，他安慰王妃：＂我们星球特别安全，你百分之百放心。共和国从没听说过催眠术。＂
＂雅各先生，那六个地球人，你有他们的照片？＂
＂没有，但是我有他们的一部分个人资料。＂雅各把这些人的资料给王妃看，王妃看后长舒一口气。雅各笑问：＂你的教授不在其中？＂
＂不在。＂
＂他如何催眠？＂
王妃相信西斯密对自己进行了催眠，她不知道西斯密把她催眠后问过什么，她回答过什么。＂他就是让人躺下休息，遵从他的指令，慢慢地进入睡眠状态。＂
＂这样说来，伊音没有被催眠。＂
＂还有什么发现吗？＂
＂有。我们的解剖结果表明，伊音的大脑中心有细微损伤，原因我们没有查出来。＂
＂不是坠落造成的？＂
＂应该不是。＂
＂雅各先生，你不是刚回来吗？＂
＂这些结果都是在回来的飞船上做的分析和研究。＂雅各解释。
＂请鼎山医学院的专家鉴定，他们是最好的。＂王妃对鼎山医学院有特殊的感情。
＂我们没有这么多经费，他们的服务可不便宜。而且，我也不相信这有必要。＂
＂伊音是鼎山医学院的护士，鼎山医学院应该提供这个服务，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员工。我愿意联系他们，你看可不可以？＂
＂好吧，有什么结果，请尽快通知我。＂雅各问：＂你懂得什么叫秘密调查吗？＂
王妃点点头。雅各叮嘱：＂我现在的这部分调查就是秘密调查。＂
回到房中，王妃与文静和特帝简单解释了一下，只说一个思露星朋友在地球上出了事故，她去提供些关于地球文化习俗的佐证。因为是命案调查，她被要求不能泄露任何信息。
夜晚躺在床上，王妃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她不理解雅各为什么急着要见她，还点名要她单独去。难道就是想问问催眠术？雅各可以在地球上询问其他地球人啊，为什么偏偏要问我？他难道真的对我有点怀疑？我在思露星上，伊音在地球上，我能做什么？啊，伊音曾经也恍惚过！伊音曾经莫名其妙地抚摸我的脸，就像是没有意识一样。明天我一定要告诉雅各！等等，那不就是说，我更加可以怀疑？他倒底有没有怀疑我？他为什么要急着见我？对啊，他就是想请鼎山医学院做鉴定，但是又没有经费，故意转弯抹角要我去联系鼎山医学院。鼎山医学院倒是爽快，答应免费做鉴定，但是其条件怪怪的，居然要我签合同死后把遗体捐给他们。她终于想通，放下心来。她这时想去卫生间小解，走回来时眼光扫过沉睡中的文静，她一下子内心里很慌张，好像那颗心无处安放，她突然有不祥的预感。
王妃没有能去见证水星体的切割。下午时分，当她和文静、特帝站在平台上等候可可斯美来接他们去舰队基地时，她被鼎山医学院短信告知对伊音大脑中心的鉴定结果。鼎山医学院通知她，他们确认伊音的部分大脑细胞间的传导结构被扭曲。他们推测，她的部分大脑细胞曾被不明分子侵入，但是他们无法知道是什么物质。王妃沉默好一会，突然心痛难忍，站立不住，在文静的竭力扶持下坐在地上。其时可可斯美正好把飞船停下来，见状立刻报告将军，将军要求可可斯美密切观察王妃的身体状况，如有必要转送去医院救治。他同时交代，王妃不必参加这一次的太空行动。文静和特帝表示他们都不去，要陪王妃。
将军认为王妃又被创造者感应，因为她这样的状态在熟知她的人里已经是常态。文静和特帝也认为她感应到阿兹列，陪着她坐在地上休息。他们并不知道鼎山医学院传送给王妃的信息，王妃也没有提起。十几分钟后王妃恢复过来，听到可可斯美转达的将军的意见，说声谢谢，没有坚持要去见证水星体的切割和运输。走回房间的路上，王妃靠在文静背上说自己害怕，怕得胸口疼痛。此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害怕，但是她的预感告诉她，不幸就在前方不远。
回到房间后王妃径直上床休息，特帝和文静把房门关上，安静地走到外间。文静猜测：＂这个海洋计划，太过于庞大，即使技术先进如思露星，也有失败的可能。现在计划进入实施阶段，小妃确实是压力山大。＂
＂是啊，＂特帝同意。＂思露星人也是艺高人胆大，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胆量做这么大的工程。＂
王妃迷迷糊糊睡了好久，傍晚过后才醒来。她把鼎山医学院的短信转发给雅各，雅各只回复了几个字：＂谢谢，保重身体。＂这天过后，王妃恢复正常。但是，特帝和文静都发现，王妃几乎每天都夜半惊醒，问她时她总说没事，不需要担心，只是压力有点大。细心的文静隐约感觉出来，王妃似乎又变成从前的王妃，那个从不谈及自己恶梦的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