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密谋(1)
这次从地球招来四万多名工人，一大半是男工，签约三年的工期，工期完后可以再续。王妃和文静协助安排好地球工人登上货船以后，回到她们的休息间。特帝仍然站在桌子上，看见她们走进来，似乎很高兴：＂好久不见，挺想你们的。＂
＂你老实交代，为什么不下飞船？＂王妃故意恶狠狠地问。
＂你有没有去查阅曹雨的健康信息？＂
＂有。＂
＂这件事我不想帮你。＂
＂静儿命令我不准再查，我只好放弃。＂
＂你好奇心重，我怕你逼我帮你。文静做得对。＂
＂那你有没有曹雨的DNA指纹和他的健康资料？＂
＂不许告诉她！＂文静喊道，她显然不高兴。
特帝不再说话。两个人坐下后，王妃把特帝抱到腿上：＂特帝，你猜我发现什么？＂特帝没有声音。王妃大声喊：＂我找到阿兹列同伴们的舍利，十八块。＂
＂啊，真的？＂特帝的声音里混杂有惊喜和敬佩。
＂你怎么感谢我？＂王妃再问。
特帝爬到王妃肩上，他的圆球脑袋蹭擦她的脸。他问：＂阿兹列告诉你的？＂
＂我在他的世界里长住二十年，看见他和莫非斯。要不是静儿把我叫醒，说不定会是一百年。＂
文静插话，满满的不高兴：＂你在阿兹列世界里的时间越长，你回来后的身体就越虚弱，我好怕你回不来。＂
特帝说：＂你通知腾里措没？＂
＂还没有，等回去再告诉他。＂
＂不行，你必须马上通知他，或者通知小组成员，或者通知杰合夫。＂
＂为什么？回去后再讲，有什么不同？＂
＂你忘了？当初决议院相信你，是因为你说的阿兹列和莫非斯的舍利秘密被现场证实，因此他们也相信还有十八个同伴。我们必须证明有这十八个同伴的真实存在。＂
＂回去后告诉，不也一样能证明？＂王妃仍然不解，她正在高兴劲中。
文静说话：＂我懂了。回去以后再说，那些舍利就有嫌疑是我们从地球带去的。＂
＂你们担心太多，思露星人不会这么想，他们不会怀疑我。＂王妃争辩。
特帝再劝：＂这实在关系太重大。思露星人对阿兹列的任何事都很认真，你不能有半点马虎。＂
文静也劝：＂妃，我认为特帝说得对，你就通知一下小组成员，很容易的事。＂
＂好吧。＂王妃想拿联系卡片，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把卡片放在哪里。她和文静把行李翻遍，哪里有卡片的踪影？她急得跺脚，嘟噜：＂那晚我把它收进包包里的，最后在哪里丢的我真的不知道！＂
文静叮嘱：＂那现在就去和杰合夫说说。＂
此时飞船轻轻摇动一下，王妃知道飞船已经起飞。她冲出房间，急奔控制中心，偏偏一着急，她走迷路，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她推开一扇门，里面的厅好大，她正要退出去，发现这厅似曾相识。她于是停步，站在那里张望，仿佛看见许多人躺在地上，有些是思露星人，有些是地球人，个个仿佛都已经死去。她心里一骇，回转身就跑，远远看见前面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大喊一声却没人答应。路过一个地方时，看见墙壁上有紧急通话机，慌忙取下通话机，大喊起来：＂有人吗？有人吗？＂
＂这里是服务中心，请问你是谁？＂
＂我是王妃，我走迷路。我想去控制中心，请帮帮我。＂
＂请等一下。＂过去几秒钟后，又传来声音：＂地面上现在有闪烁的箭头，请沿箭头方向行走，预计需要三十分钟。＂
杰合夫仍然是一身白衣，正在和鲁迅尼说话。他看见王妃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通红，正要发问，王妃上气不接下气：＂杰合夫，你得帮我。＂
＂发生什么事？这么着急。＂
＂腾里措有交代，如果我们找到创造者同伴的舍利，一定要马上通知他。可是我的联系卡片丢了，我没法通知他。＂
＂哎呀，你要早点说，我们可以马上定位，派小飞船去把卡片寻找回来。现在飞船已经离开地球好远，不能返回。你先坐下，看你累的。＂
鲁迅尼站在一旁，等王妃坐下，问：＂你刚才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创造者同伴们的舍利？＂
王妃点头：＂我知道在哪里，能把十八个同伴的舍利都找出来。＂
杰合夫和鲁迅尼对看一眼，眼露惊奇之色。鲁迅尼迅速开通联系频道，边接通边解释说：＂现在的距离，不能即时通话，信号传递需要一段时间。你把想说的准备好，一次性说完。＂
王妃问：＂我需要告诉他哪些信息？＂
＂你知道地点吗？＂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人到那里，我能认出地方。必须是日落时分才能完全定位。＂
＂等你通话完我们把地点确认确认。＂杰合夫轻声道。
鲁迅尼补充：＂飞船预计在下午四点到达哈提斯特市，到后就可以立即去验证。＂
屏幕显示接通腾里措，鲁迅尼请王妃说话。王妃站起来大声讲：＂腾里措市长，我是王妃，我现在飞船上，与杰合夫和鲁迅尼船长在一起。我要告诉你，我知道创造者同伴的舍利在哪里，创造者显示给我看的。但是很对不起，我的联系卡片丢了。舍利所在的地方我现在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是到那里我就能认出来。杰合夫说我们待会能够确认地点，同时鲁迅尼船长告诉我，飞船预计在下午四点到达哈提斯特市，到后我们就可以立即去验证。请你通知我的小组成员阿提提和可可斯美，请他们做好准备。谢谢你。＂
她说完后，控制室里响起一片掌声，王妃环视里面的工作人员，她眼里发生幻觉，似乎看见大家都浑身带血，仍然在为她鼓掌。她一哆嗦，跌坐在椅子上。鲁迅尼的声音传来：＂恭喜你，王妃女士。＂
她站起来，定定神。杰合夫关心地说：＂你刚才迷路，看把你跑累的。这飞船很大，比你的家乡T７镇还大得多。请把你知道的地形描述一下，细节越多越好。＂
王妃于是描述脑海里的图面，不一会飞船里的智慧机就定位出几个地方，并且一个个显示给她看。她最终确认后发现，这地方就在首都北面不远，离决议院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公里。
回到房间，王妃闷闷不乐，似有心事。文静问她怎么回事，王妃说她害怕，把见到的幻觉讲给文静和特帝听。文静也有点害怕，但是特帝安慰她们，请她们不要多想，他计算不出会有战争的可能。他也说，在这艘飞船上面，王妃曾差点成为盘中美食，是故她会有这样的幻觉。特帝解释后，王妃方觉心安，文静也安心下来。王妃告诉特帝，她在慢慢地体会阿兹列是怎么突破极限的，但是她不知道如何把这些经历和感受传输给他。特帝认为阿兹列会有些公式和定理，他请王妃把这些知识记下来给他。
交谈中，王妃突然转换成另一种语言：＂阿兹列和他的同伴们用这种奇怪的语言交流。他的思考却主要使用另外一种更难以想象的语言，这两种语言间有部分相似。＂
文静听不懂，但是她很安静，没有问。
＂这是英语，在大毁灭前最常用的语言，许多科技知识都是以这种语言记载的。阿兹列的思考多用的是计算机语言，高级计算机语言使用部分英语单词。＂特帝也用英语回答。
＂阿兹列脑海里有许许多多的方程式，可惜我根本就不懂，也记不住。＂王妃转换成地球语言。
＂但是你居然把英语学会。＂
＂学一门语言对我来说要容易些，但是那些复杂的知识，它们毫无根据地跳进阿兹列的大脑，他能懂，我不能懂。我既然不懂，我就记不住。你最好能与我一起感应他。＂
＂有一种方法，也许能让我和你一起感应阿兹列，这样你的承受强度和对身体的影响也能小些。＂特帝的语气里带有沉思。
文静立即问：＂特帝你快说，该怎么做？＂
＂这个方法的关键是，在你刚开始有感觉时，我的触手要联上你的大脑。＂
＂可是我现在没办法控制什么时候有感觉，＂王妃皱眉。
＂这就是最难的地方。从现在开始，我再不离开你，你一有感觉，马上叫我。＂
王妃在特帝圆球上轻拍一下：＂你当初让我发誓不离开你，我可是做到的。＂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特帝，你也用英语思考？＂
＂是的。＂
＂那么你每次和我说话都需要在两种语言间转换？＂
＂你知道我在进化。我以前需要，现在不需要。＂
＂你是怎么学会地球语言的？＂
特帝笑起来，得意地回答：＂只用一分钟。＂
飞船到达哈提斯特市时正是三天后的下午四点。一望无际的降落坪上停满各种大大小小的飞船和大型交通车辆。从地球来的工人们被有条不紊地转移进不同的飞船或车辆。王妃与文静在杰合夫和鲁迅尼的陪同下从另一个小出口走下飞船，迎接他们的是一小群人，有腾里措和议长等。王妃一见这阵式，有些不安，不自觉放慢脚步，走到最后面。议长等先与杰合夫和鲁迅尼握手，然后就直接告诉王妃，要立即转乘飞船去她叙述的地方。议长说，许多人已经去到那里，包括哪鹅格林将军和另外十七个市长。他满怀喜悦：＂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一是我们第一次有从地球来的工作人员，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将一起见证创造者的过去。他既然显示给你看，就说明他认为现在已是时候。＂
王妃心中盘想，我的本意是要自己的小组先去确认，现在还没有确认，就搞这么大阵仗，要有个差错，如何是好？她拿定主意，要先把这个担忧挑明，于是委婉回答：＂谢谢议长和市长！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但讲无妨。＂
＂我们小组还没有去完全确实，这样大张旗鼓，我完全没有料到。＂
腾里措笑了：＂你害怕弄错？＂
王妃点头，脸颊发热，但脸色平静。她确实有点害怕，特别是在飞船上的幻觉后。
议长也点点头，安慰她：＂这样的时刻，必须昭告天下，让全民共睹。这是一种神圣，一种对创造者的尊敬。如果弄错，是会贻笑大方甚至成为历史笑话。我们可以悄悄先确认然后再公之于众，但是这样做是对创造者的不尊敬，更是对共和国民众的不尊敬。在神圣和历史笑话之间，我们必须选择神圣，即使不幸成为历史笑话。你放心，你不会因此而有任何伤害。＂
王妃本来还想问如果弄错，地球人民会怎么样，是否签定的和平协议会受影响，但是她最终把这个问号从舌头上抹掉。她暗自斟酌：弄错的可能性百分之一，没必要现在就把自己吓得半死。但是在这一刻，她后悔通知腾里措，认为自己就应该寻找一辈子而寻找不到，这样就不会犯错。她下定决心，今后的发现再不轻易说出来。她平静地说：＂创造者对莫非斯有过承诺，他知道地点，但是他自己绝不去寻找，他其实背负着很多沉重。＂
飞船慢慢地飞着，花十几分钟才到达。按照王妃的指点，飞船并没有停在中间山峰的下面，而是停在离那里几公里的地方。她暗自认为这是当初阿兹列躺过的地方。她要求下去看看，于是大家都下去眺望。她站在那里，一眼望过去，三个山峰在平地里拔起，下面连在一起，像三个身体雄伟的兄弟坐在一起手拉手。她看着看着，仿佛自己又是阿兹列。她胸口又开始疼痛，又有海水样的洪流要冲进来，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能进入阿兹列的意识世界。她急忙抓住文静的肩膀，浑身颤抖，大声用地球语言说：＂抱紧我，抱紧我。＂背包里的特帝把手按在她的头上，她反而觉得更加难受。文静紧紧抱住她，喊她的名字，她才终于好转过来。腾里措和议长站在一旁看见这情形，有些吃惊。稍后腾里措说：＂我听说了你的这种病情。你说创造者背负很多沉重，看来作为他的选择者，你也不得不背负一些。我会安排送些运动器材到你们的房间去，多多锻炼身体，或许有好处。＂
除去山峰下面亲临现场的一大群人外，几乎所有的思露星人都在观看此时的现场直播。山峰下面有许多巨石，各式各样，大家都在等阳光倾斜下来。兰博挤到王妃面前：＂黄昏的阳光照下来时，恐怕会有不止一块石头被染得全部通红。你还有其它信息没有？＂
王妃想起那密码，便问道：＂在六月二十二号的下午六时二十二分钟时刻，只能有一块巨石被落日染得通红。换算成今天，该是什么时候？＂
兰博立马把这信息转给阿提提，然后大声道：＂换算成今天，应该是六时十二分。＂
六点正时，大家都注目观看，没有一块石头被落日染得通红。现场开始有小声议论。阿提提做为挖掘指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声宣布：＂请大家耐心等候。根据王妃提供的更多细节，换算成今天，应该是六时十二分。＂
六时十二分正，落日的阳光侵袭过来，阿提提站着的那块石头瞬间变得通红。他奇怪大家都直盯着他，往脚下看时，才明白原来自己正站在那块石头上。他大呼一声＂罪过＂，在石头上深鞠一躬，从旁边爬下石头，轻步离开。
阿提提立即指挥在巨石周围装上支架，把石头撑住，然后从旁边开始挖掘。一切正如王妃描述的一样，在巨石的下面十米深处，出现一个石块砌成的小洞穴。阿提提大声问：＂特帝先生，我们能请你爬进去把箱子取出来吗？＂
特帝允诺，他跳到小洞穴前观察。这是一个只有三十厘米高五十厘米宽的小洞，全部由石块堆彻起来，石块之间没有任何粘着物连接，完全靠精巧的平衡堆彻出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缝隙的小洞穴。特帝想：说是洞穴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一个小坟墓，或者一个小教堂。他学了不少地球宗教和文化的知识，这个小坟墓的精巧让他联想到金字塔。他爬进去后拉出一个金属保险箱，全场一时很安静，只听见王妃很激动也很紧张的大喊声：＂特帝，密码是622622。＂特帝用此密码，打开保险箱，里面赫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八块舍利牌。王妃长舒一口气，在周围人的欢呼和对创造者的赞美声中，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下去的日子王妃和文静忙得晕头转向，因为她们必须协助安顿从地球招来的工人。地球联合区政府正在筹备一个派往思露星的领事馆，在此领事馆开始工作前，王妃和文静还被委托履行这个领事馆的功能。根据曹能的安排，对地球工人的培训是为期至少二十天的一对一培训，就是一个思露星工人专职培训一个地球工人。地球工人们集中居住在六个城市，王妃和文静每天分别在这六个城市间来往，处理各种事务。四个星期后，地球人类的思露星领事馆在首都哈提斯特市成立，王妃很高兴袖儿也在领事馆工作，她和文静都叮嘱袖儿有空时常到她们处玩，袖儿满面喜悦地答应。此时部分地球工人的培训结束，他们开始被分往各处正式工作，王妃和文静虽然仍然被安排负责处理地球工人的许多事务，但工作量显然减轻一大半，她们终于能松一口气。她们也很高兴，在这异星的土地上，自己终于有很多地球同胞。在这些同胞里面，王妃还看见罗自力，与他交谈了会。罗自力完全变了个人，不喜欢说话，专心学习，见到王妃时很拘谨，基本就是王妃问一句他答一句。
西斯密背着一个重重的包走进李阿姑的家。
＂哎呀教授，你好久没有来。＂李阿姑看见西斯密很高兴。
＂阿姑，我又来请你帮忙。＂西斯密和李阿姑轻轻拥抱。
＂老朋友，有什么直接说，不许客气。＂阿姑热情地回应。
＂我就不说废话。我在写两本传记，一本关于王妃的，一本关于曹雨父女俩的。我本来是只想写王妃的，但是发现要写她，就也必须写曹雨父女。正巧，学术界从未对曹雨的健康状况做过研究，这其实是一个空白。学术界忽视了他的健康状况对他所做决策的影响，而他的许多决策直到今天仍然在影响地球世界。＂西斯密把背包放下。
＂她是你学生，你介绍她来这里，才开始她的神奇之旅，你不写她，谁能写她？写她确实也应该写曹执行官父女俩。我能帮你什么呢？＂
＂你这是明知故问。我把档案馆里曹雨的材料借出来，想请你的秘密武器分析一下，给个结论。＂
＂照老规矩办，我想清静。＂阿姑一本正经。
＂那是自然。你看，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这里仍然门可罗雀，说明我的保密级别特别高。＂西斯密提着包，跟在李阿姑后面走下楼。走进地下室里，李阿姑大声嚷嚷：＂克里丝，西斯密教授请你帮他分析材料。＂地下室的大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头戴高帽脸围纱巾的人。
＂克里丝，我可以见见你的真面目吗？＂西斯密问。
＂不行。请问我能帮你什么？＂克里丝反问，她有柔和的女声。
＂至少今天我有幸听见你的真实声音。谢谢你，克里丝。＂西斯密边说边把包放在大桌子上。＂李阿姑有没有告诉你，你其实还有一个同类活在世上，据说他比你晚生一些年。＂
＂没有。李阿姑，有这么回事吗？＂克里丝的声音里隐藏着兴奋。
＂有。我不想改变你的生活，就没有对你说。教授，你真是多事。＂李阿姑抱怨。
＂我不介意告诉我或者不告诉我，这没有区别。＂
＂克里丝，我这里有许多材料，关于曹雨的。请你扫描一遍，读一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病，特别是遗传病。＂西斯密把厚厚的几叠文件放在桌面上。
克里丝伸出右手，她的手指白嫩，只有淡淡的肤纹，似乎还有指香。西斯密一动不动地盯着这手指头看，脸上的表情奇特。这时克里丝又伸出左手，手指更加白嫩，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红宝石的戒指。她不动声色，取下一本文件，放在右手掌下面，左手开始翻页。她阅读得很快，两分钟便读完一本，然后接着读另一本。克里丝花了一个多小时把所有文件读完，然后把手收回去。过一会，她的声音传来：＂曹雨身体健康，但是他也许有一种遗传病，这种病并不致命，也不明显影响健康，只是会影响他的睡眠。这种遗传病是2044年发现的，叫做间歇性惊醒症，就是患者在进入睡眠后仍然保持大脑思维高速运转，导致惊醒。如果能有他的DNA指纹，就能确认他是否患有此病。＂
＂你没有他的DNA指纹？＂
＂没有。＂
＂谢谢你，克里丝，你的手指好漂亮。＂西斯密站起来收拾文件。他临出门前递给李阿姑一个纸包：＂老规矩。＂
鲁本森教授在蓉都市的河床大学已经工作十几年，他才四十岁，正是精力和知识都富足的顶峰时期。他的研究范围很广，尤其在化合物对DNA、RNA和蛋白质的毒理研究方面硕果累累，是公认的顶尖科学家。两个月前他的一个最新科研项目获得批准，经费充足，但是经费从今天才开始到账，为期五年。这个项目主要研究地球人类和思露星人类在生理机构上的共同点和不同点，重点在于杂交后代的遗传型和生理表型。这个项目有其急迫性和实用性，政府极其重视。他的实验室有好几个年轻能干的学生，都充满热情。他的好朋友西斯密教授刚刚来到河床大学告诉他，要他尽快研究化合物对间歇性惊醒症患者的影响。西斯密也悄悄带给他几份思露星人的血液样本和精液样本。现在地球人口并不多，遗传病研究起来难度有点高，特别是那些不常见的。但是鲁本森教授极其有创造性，他认识到化合物对DNA的作用主要基于一个微环境里的能量原则。在此基础上，他发展出一个模型和系统，可以在体外研究化合物对特定DNA片段的作用，由此得来的结果多数时候也适合体内生化反应过程。他没有把这个任务交给任何学生，他亲自出马，自己来到实验室做实验。
西斯密也身穿一件蓝色衬衣，和布来登一起，坐在王艾川家的后院里，与王艾川低声交谈。他告诉王艾川，他明天要上交一份特殊研究项目申请，是针对曹雨和曹珍妮的，希望获得三区政府的特别拨款。他说，王妃的故事表明，曹雨和曹珍妮对世界的影响可能被低估。他想为这父女俩写个传记，需要收集他们的所有资料来分析他们的心理。另一方面，曹珍妮的失踪已经近六百年，她最后去哪里，生活怎么样，是否有后人，地球人类都应该有一个了解，这样才能补齐曹雨的传记。
＂听说主管这种特别项目的是方若天，你认为他会批准吗？＂王艾川问布来登。他说完轻轻一笑，他们心里清楚，这个研究项目只是表面文章。
＂若天会批准的，这个项目的花费不大，他也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意义。＂布来登回答。
＂你有试探他？＂王艾川接着问。
＂试过一次，他与我们不同路。＂
＂王妃的直觉非常准确，她既然对曹雨的健康状况感兴趣，说明她知道这里面的潜在含义。我和鲁本森有讨论王妃的这个举动，他也认为，加上我们已有的知识和信息可以推测，曹雨的遗传物质，说不定与外星人的生理构造有关联。如果这样，我们的进展就会大大提速。他正在亲自做这方面的研究。＂西斯密不慌不忙地说。
＂刚听到思露星领事馆传来的消息，王妃已经找到他们创造者同伴的舍利，据说就是创造者直接给她的信息。＂王艾川对西斯密讲。
＂她能感应思露星创造者，甚至能直接从他那里获取知识，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如果能够利用她，我们的进展就能飞速起来。我试探过她，她好象很热爱在思露星的生活。我还不敢直接对她进行心理催眠，怕被她识破。但是很显然，我能对她的想法施加影响，现在就是苦于没有很多机会直接接触她。＂
＂我看能不能安排你也去我们在思露星的领事馆，这个难度可能有点大。＂王艾川的脑海翻起波浪，他急速地想一遍各种路子。
＂她在我姨妈家晕倒一次，听说在T７也晕倒一次，回去思露星就立即找到那些所谓舍利。＂布来登插话。
＂我到思露星的当晚见到她，那时她还说她的任务没有进展。当晚她大病住院，现在任务就基本完成。看来她每次晕倒，都有进展。＂西斯密补充。
＂这说明，她与外星人的创造者交流时都会晕迷。教授，这也暗示催眠她不难，应该很容易。＂布来登边想边说。
＂对啊，你提醒了我，我们得争取一次机会来催眠她。看来她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于世，可怜的王妃。＂西斯密说到这里时想起自己年轻的妻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们都很漂亮。＂我们得抓紧时间利用她。我去建议学校授予她学位，请她回来接受学位，见面时告诉她，我有办法减轻她的症状，她或许愿意试试，我趁机就可以催眠她。＂西斯密自忖这样可行。
＂教授，你一定要当着文静的面说，只要文静同意，她就会同意。＂布来登提醒。
＂她们还真是好闺蜜。＂
＂她们的关系可不止闺蜜那么简单，＂布来登的话音里有点嫉妒。＂要给她学位，就得一起给文静、方若天学位，这样才有吸引力，不然她可能不愿意回来。＂
王艾川插话：＂这个好办，他们都应该获得学位，没有人会反对。我帮她们预订好酒店，费用我解决，这样可以方便监听。＂
＂王老，这会不会危险？如果监听被发现的话。＂西斯密做事一向小心谨慎。
＂这个你就请放心，万无一失。这只是多一条路子，教授的催眠，才是必杀之技。＂
＂催眠的话，她身边常有文静和特帝，如何支开他们？特帝知识丰富，是个棘手的障碍。这次特帝没有来地球，说明他们也能被分开，但他要是来了呢？＂布来登询问。
＂我有办法调开特帝，那个文静比较好对付。＂西斯密似乎很有把握。
＂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必须花数代人努力才能实现的拯救人类的计划，现在看来，在我们有生之年，或许就已经实现。我们有工人在那里工作，开始渗透；飞船驾驶技术也在学习掌握之中；人员发展也慢慢增加。现在最缺一个致命武器。这个致命武器，就在王妃和你们几个的身上。＂王艾川站起来，他的话语坚定，精神高昂。
＂我要为我姨妈家报仇，必须在我有生之年实现。＂
＂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吗？＂王艾川关心地看着布来登。
＂没有，她和文静的关系不简单，她就不是一个正常女人。＂
＂这样最好，我就怕你儿女情长误事。若有私心，大事难成！如果要在近年内实现我们的宏伟目标，我们还必须掌握军权，能调动军队，这第一步就得把鲁尔夫从将军位置上赶下来。我要动议，就说他做三区执行官太忙，需要辞去军方职务，然后由约瑟夫接任。＂
＂如果他不愿意辞去将军职位，反而要辞去执行官职位，怎么办？＂西斯密对此有担心。
布来登献计：＂我有一个办法。那天在送王妃和文静的家宴上，鲁尔夫又请我回政府部门工作，我说要考虑。改天我同意回去，联合方若天、艾曼达一起跟他提要求，要他决不可以辞去执行官一职。等他答应以后，再请王老动议，他就只好辞去军方职务。＂
王艾川和西斯密都说这是好办法。王艾川赞扬布来登：＂我们地球人类历经数劫而不亡，就是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前赴后继，出谋出力出命。＂他接着说：＂我们人类，敢于牺牲和抗争的总是少数，但是这并不要紧，英雄总是极少数。你们一定注意，现在决不可以有任何泄漏，我们现在还完全不是对手。对于王妃，必须尽最大可能尊重她的所有意愿，必要时甚至可以修改我们的行动来满足她。只要有她挡在前面，外星人就看不见我们后面的意图。＂
布来登和西斯密都点头称是。王艾川又说：＂布来登，当初你们小分队从外星飞船回来重振地球，十三个人，一时间成为美谈，被誉称为十三太保救地球。没想到，这个王妃突然活着回来，情势大变，如今你们十三太保已作猢狲散去，我们新的十三太保已经形成。方若天不要也罢，他与王妃是发小，说不定还会因此坏了我们的大事。＂他看着西斯密和布来登，说话声音不高，但是充满力量和希望：＂有你们这新十三太保，大功必成。多少年后，史书必载，你们才是拯救人类的真正英雄！什么鲁尔夫、王妃，只不过是小小的配角，不值一提。＂
王艾川从基层起一直做到三区执行官，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人缘好，不贪功。他从不把功劳自居，一向先把属下和同僚摆在前面。他做执行官后三区曾经流传一个说法：做人要学王艾川。思露星人的巨大货船驾临地球开始大规模收割地球人类时，他一直坚守岗位，不惧生死。王艾川很欣赏鲁尔夫小分队在绝境中的英勇表现，所以他在被复苏后坚持让贤，一定要成全鲁尔夫。第三区因为是人口最多的一个区，也最发达，所以在联合区里举足轻重。历史上一半以上的第三区执行官都曾兼任执行官联合会主席，可以见得三区执行官在联合区里的份量。但王艾川却并不恋权，一心一意帮助鲁尔夫。王艾川的属下都很留恋他，希望他回来重掌三区执行官一职，因此有段时间对鲁尔夫的行政阳奉阴违。王艾川为此专门私下约谈他以前的部属，希望他们以人类的未来为重。鲁尔夫对此也有所闻，是故他对王艾川也是极其尊敬，重大事情也常请教王艾川。后来鲁尔夫辞去五十一区将军职位，一个原因是他曾答应布来登等他会坚守执行官职位，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愿意尊重王艾川，因为是王艾川动议让他辞去将军一职。
王艾川送两人出门时再次叮嘱：＂若有私心，大事难成；齐心齐德，功在千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