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跳出“集权”思维,尝试“两权共享”——我的政治改革思路》刊出后,许多网友不断提出质疑,在此,我表示感谢,同时继续答复如下(有的网友提出不止一个质疑,我就把它们拆分开,分别答复):
网友:你用企业行为来比喻政党行为未免有点逻辑错乱,基本没有可比性。即便如此,顺着你的逻辑进一步思考,企业追逐利润,政党维护权力,但是企业如果产品或服务消费者不喜欢,可以用购买力投票,让你股票下跌,甚至生存艰难或倒闭;对于一个不为民服务的政党,如何让民众去维护其执政合法性呢?本来这麽简单一个类别,就显然分出逻辑对错,你选择性比较两者的愿望或目的,却忘记了决定其目的是否可以实现的重要因素而不加说明。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答案绝不是要迁就那个过分的目的,而是民众应当如何抛弃这个气数已尽的政党。这显然与你的提议初衷大相径庭,因为思考出发点截然不同,关注角度是政权自己而不是载覆舟的民众。所以说,这个提议对于执政党并不开心,对于民众就是背叛。
答:在中国漫长的几千年的历史上,民众曾无数次地揭竿而起,抛弃气数已尽的执政者,但结果如何呢?我们如果依然把注意力和关注的角度放在“载覆舟的民众”身上,那我们就依然会犯同样的错误。拿企业来说,如果它骗了你,卖给了你有害的产品,你是可以用脚投票的:下次不再买它的产品。但这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即在这个社会上还有其他的同类企业。但我们知道,在一个国家中,只有一个政府,没有第二家;因此你无法用低成本的用脚投票来躲开这个政府。怎么办呢?一个办法是起义,推翻政府,用暴力剥夺政府的权力;另一个办法是给政府提建议,让他们改变做法,同时让他们继续拥有权力。哪个成本低呢?哪个可以摆脱改朝换代的历史循环呢?依然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企业想靠偷工减料来增加利润,那么你就应该对它说,想增加利润本身没有错,但不能靠偷工减料,因为那样最终会使你彻底丧失利润。如果一个政府想靠集权来维护自己的权力,你就应该对它说,维护权力本身没有错,但不能靠过度集权。只有分一部分权力给你的下属,反而能让你更持久地拥有权力。
网友:博主的执着与尊重各位参与讨论的精神令人敬佩。其实我并非对你的“共享”理解有误,我用极大段论述想表明的正是独裁体制对权力共享的排斥,这在毛极其左右连自己的生死患难和对这个党成功有天大功劳的战友,同志,甚至恩人都无法容忍,包括“改革开放”后的那些“功臣”们,到了今天弱主执政,诉诸强权,强调要归于一尊,不妄议政治,绝对一个声音形势下,你觉得与平级或下级权力“共享”比实行宪政更容易吗?
答:首先,夺取政权后出现的乱杀功臣或功臣之间互杀,是集权体制决定的,和个人品质关系不大;实行两权共享后,这种现象自然会消失。其次,历史证明,“与平级或下级权力‘共享’比实行宪政更容易”。改革开放初期,中央和地方实行财政包干制(过去是完全的统收统支制度),就是上级中央和下级地方的一种权力共享;强调“党政分开”时,本质上也是一种中枢(党)和部门(政府)之间的一种权力共享,等等。至于实行了一二十年的村民自治,甚至是一个权力由村民独享(至少理论上如此)的实验。这些,现在的执政党都实行过或试验过,说明他们可以接受其内部的权力共享啊(但他们绝不会接受多党制的“轮流坐庄”)。只是这些他们实验过的权力共享,方式方法搞错了,变成了“一统就死,一放就乱”。而“两权分解,三方共享”,则是一个正确的权力共享方式,一个既可以即保持活力,又避免僵化的方式。
网友:其实中国的问题从来不能改良(否则暴力革命也不会发生),革命也不再适用,问题也不在于实行这种那种理念与体制,而在于思维与逻辑上改革开放。真理早已不在手中,也不知道何为真理,因为没有真实,一个没有真实而上下左右人人都在欺骗别人同时欺骗自己的社会,你觉得能分享出真理来吗?
答:在坏的体制下,没有真话,自然也没有真理。但体制一变,真话会自然出现(这就像农村责任田一分,种田的积极性立刻出现一样)。试想,如果一个省长的任免不完全由中央决定,这个省长自然就会敢说真话了。他若再说中央爱听的假话,他的下级们和平级的其他省长们就会投反对票了。总之,只要找到好的改良方案,人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事逻辑就会立刻改变。(历史上的秦国士兵并非天然弑杀、天然勇敢,而是军功爵制促成的。现在的各级干部爱说假话,非本性使然,而是过度集权制造成的。)
网友:奴才本色,太监思维。没了皇帝,太监没法活,也想象着人民都没法活。其实,皇帝死了,人民照样活,而且活得更好。
答:两千年的历史事实是:碰上一个好点的皇帝,人民确实可以活得好一点;碰上一个坏皇帝,人民就会受苦受难;若不幸生活在整个官僚体系都腐烂了的社会,则无论是好皇帝还是坏皇帝,人民都要受苦受难。
网友:一党独裁是封建社会的老路 ,肯定走不通,最终就是暴力推翻,不要再走了。
答:我的方案不是“独裁”(中枢集权+中央集权),而是“两权分解,三方共享。”
网友:应该被说服的不是海外网友,而是共产党。中共所以不搞政改,是因为早改早死亡,不改还可以挺下去。否则的话,为什么要全党读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他们会喜欢托克维尔吗?中国的海外温和派多着呢,像李泽厚、刘再复这样一直保持与民运的距离的学者,国内的胡星斗,都有着很好的思考与建议。共产党能够容得下他们的一个字吗?听得进他们一句话吗?即使我个人,我对海外民运的的警惕甚至远远大于共产党。中国人与法国人在历史上的形态太接近了,民主的多数人的暴力恐怕与共产党相距没有多远吧?尽管目前中国公开力主民主的人还是少数的情况。中国只有当统治者是专制者,然而决心自己将是最后一位统治者时,国家才会有希望。像蒋经国那样。我一直在思考,谁来为共产党唱挽歌?也许只有我这样的人吧?中国政治改革,原本就是一个极端复杂、小心谨慎的问题,而且需要大智慧的人。因为这是一场对西方文化融合的过程。中国的海外学者,都明确懂得,中国的民主走的绝对不是与西方民主完全相同的路。中国的未来文化走向也绝对不是全盘西化。余英时、李泽厚、以及前不久刚刚去世的王康都肯定中国要走自己的路。他们从来都不主张所谓“全盘西化”。中共也从来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去看看《共产党宣言》就知道了,马克思是从自由为起点,最终要实现自由的。自由是他的永恒的主题。他的错误是企图通过“无产阶级革命与无产阶级专政”来实现这一自由过程。共产党的党文化,它的组织机构与组织纪律,它的整体政治结构,哪里允许丝毫的自由?一句宁犯政治错误,不犯组织纪律错误,在这个原则下,惨死了多少共产党内的冤魂,就不要再谈给全体中国人民造成的一次次灾难了。结论还是那句话,去说服共产党吧。
答:不错,无论是海外还是国内(包括现在的执政党内部),都有许多温和的学者和官员,他们也都反对全盘西化,要走中国自己的路。可问题在于,就我目前所知,他们任何人都没有提出过一个现实可行的政治改革方案(若我孤陋寡闻,你可以举出几个具体方案例子,我愿意上网去搜)。所有这些人提出的方案,或者空泛,如“开放言论”“加强法制”;或者无法实施,如“司法独立”“舆论监督”。就拿学者们提出的、共产党采纳的“村干部直选”来说,实际效果如何呢?现在恐怕所有人(包括村民在内)都认为是一场失败吧?(失败的真正原因我会专文论述。)既然“村直选”都惨败,谁还敢搞“乡直选”“县直选”?共产党的中央机关自身也在探索,当然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在中央两个厅级单位中亲眼目睹过改革,一次是自荐直选中层(处级)干部(1990年代);一次是自荐半直选(群众投票和上级投票各占50%)中层干部(2010年代)。两次改革结果均是灾难:内部恶斗,一地鸡毛。正是目睹了这些,我才认真研究改革的路径,提出了“两权分解,三方共享”、异地(异部门)自荐的方案。现在我之所以在海外网站提出“两权共享”的方案,原因在于:共产党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它也是非党人士变来的;中层干部也是基层干部变来的……我相信,海外的学子们有一些将来是会回国的,其中又有一些是会从政的,更有少数是有可能担任领导职务的(哪怕只是县级、市级),那么,我的方案如果他认为有一定的道理,他将来就会(在他的辖区内)试验。我现在最希望的是有人能认真提出这个方案的缺失不足之处,然后咱们大家一起来完善它,等将来有了实践的机会时,它能一举成功。谢谢各位了!
网友:上书给习主席试试看,立马被“分裂中央”。
答:“两权共享”方案完全可以先在省、市、县任一个层次实行,和中央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可以瞒着中央。我过去目睹的改革,连部级领导都不知道)。
网友:有益的思考。可惜即使首先实行“两权共享”的方案也是现在当权者决不能接受的。
答:1、那我们就耐心地等待下一届、下下届的执政者吧。我们只能做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但当历史机遇出现的时候,若我们没有准备好合适的改革方案,那么,责任就在我们自己了。2、根据历史的经验,中国总是在集权和分权之间来回摇摆。现在又进入了一个集权时期。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又进入一个分权时期:那时,就需要我们提供一个可行的分权方案:两权分解,三方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