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前回清华参加了毕业30年的年级大聚会,很是热闹。走在校园内,看着一栋栋的新楼,几有迷路之感。再次走过30年前常走的路,把我们一帮人累得东倒西歪,最后耐着性子在以前班主任的带领下参观了新系馆。其中设备之先进,令人羡慕,恨不得再去回炉。当然了,对于绝对多数脱离了专业的同学们来说,可谓是狗看星星。。我还算是离专业近的,起码知道那些设备是干什么用的。
一直以母校为傲,同时也有很多事情让人心情郁闷。参加大聚会时,很佩服现在校长的口才,同时也对清华的官僚心生不满。比如组委会建议校长办公室出一个证书,以证明我们回校参加了30年聚会,结果被拒绝,理由是怕有人搞破坏,或出去招摇撞骗。尼码的,这么张纸价值就这么大?我们这帮人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这还是小事,最感叹的是其精神之丧失。原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独立精神,自由思想”被腰斩,只剩下前八个字,其实我们在上大学时校训也从来没被重视过。被斩去的精神和思想,正是现在清华的悲哀。
自从50年代院系调整后,清华就成了“工程师的摇篮”,也就成了技术官僚中最强壮的一员。人文思想在工程师的成长中是不被重视的,所以总有人说清华厚重,北大轻灵。依我看,厚重就是傻的代名词。
这些年又重新往综合性院校方面发展,多出了许多文科系,如法学院,商学院等等。清华也出了些有思想的的人,正面的是许章润教授,小丑是胡鞍钢,这两人可算是冰火两重天,两个极端。
许章润,1962年10月25日生,毕业于墨尔本大学法学院(博士),清华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其提出“汉语法学”主张,并在2005年被评为“全国十大杰出青年法学家”。
包子在2012年上台后,他开始批评其执政方针。2018年7月,发表了《中国当下的恐惧与期待》,2019年3月,清华暂停其教学与学术工作。今年2月,发表了《愤怒的人民已不再恐惧》,5月又发表《世界文明大洋上的中国孤舟—全球体系背景下新冠疫情的政治观与文明观》,分析了中国在新冠疫情下暴露的种种问题,呼吁制度改革。7月6日,以嫖娼为由,遭警方从家中带走。
许教授中文功底扎实,文采飞扬,颇具古风。在2014年,他明确表示“绝对的主权不存在,绝对的人权一定要存在”。
在《恐惧与期待》一文中,表示出8种担忧:产权恐慌;政治挂帅;又搞阶级斗争;再度闭关锁国,与美国为代表的西方世界闹僵;知识分子政策左转与施行思想改造;陷入重度军备竞赛与爆发战争,包括新冷战;改革开放终止与极权政治全面回归。
忧虑之下,文章没有呼吁老百姓走向抗争之路,而是提出8项期待:1,杜绝援外撒钱“大手笔”;2,杜绝主场外交中的铺张浪费;3,取消退休高干权贵特权;4,取消特供制定;5,实施官员财产阳光法案;6,“个人崇拜”亟需刹车;7,恢复国家主席任期制;8,平反“六四”。
他两年前的担忧一一落实,可见其前瞻性,而期待一样也没出现。
在今年2月的《愤怒的人民已不再恐惧》中说:垄断一切、定于一尊的“组织性失序”和只对上负责的“制定性无能”,特别是孜孜于“保江山”的一己之私而置亿万国民于水火的政体“道德性败坏”,致使人祸大于天灾,在将政体窳(yu,四声)败暴露无疑之际,抖落了前所未有的体制性虚弱。。。。尤其是疫情猖獗当口,所谓“亲自”云云,心口不一,无耻之尤,更令国人愤慨,民心丧尽。
现在的国情是:1,政治败坏,政体德性罄尽。老少爷们,长记性,少奴性,在一切公共事务上运用自己的理性,不要再为极权殉葬。否则,韭菜们,永难得救。
2,僭主制度下,政体溃败,三十多年的技术官僚体系终结。只用听话的,自家的,尤其以所谓“红色基因”的自家人判准及其圈定,让天下人寒心。
3,内政治理全面隳(hui)颓,经济下滑已成定势,将“组织性失序”和“制度性无能”发展到极致。上上下下,他们是40年最为不堪的一届领导。
4,内廷政治登场,党政一体加剧,几乎将官僚体系瘫痪。
5,以“大数据极权主义”和“微信恐怖主义”治国驭民,用纳税人的血汗豢养海量网警,监控国民一言一行,堪为这个体制直接对付国民的毒瘤,窒息一切公共讨论的思想生机。
6,底牌亮出,锁闭一切改良的可能性。中国近代史上第三波“改革开放”,终于寿终正寝,和平过渡是否可能,顿成疑问。
7,由此顺流直下,中国再度孤立于世界体系,已成定局。一个不善待自己国民的政权,怎能善待世界;一个不肯融入现代政治文明体系中的国族,你让人怎么跟你共同体。
8,人民已不再恐惧(我对这点表示疑问)。
9,败相已现,倒记时开始,立宪时刻将至。港台形势发展实已自边缘捅破铁桶,而开辟一线生机。此种自边缘破局、而渐进于中心的和平过渡之道,或许成为中国式大转型的收束进路,现代中国立宪时刻再度即将降临(这是倒共的节奏啊)。
“逢此时,“我们人民”,岂能“猪一般的苟且,狗一般的奴媚,蛆蟲般的卑污”。脚下的这片大地啊,你深情而寡恩,少福却多难。你一点点耗尽我们的耐心,你一寸寸斫丧我们的尊严。我不知道应该诅咒你,还是礼赞你。一提起你,我就忍不住泪溢双眼,心揪得痛。。。书生无用,一声长叹,只能执笔为剑,讨公道,求正义。
十四万万兄弟姐妹,我们永远无法逃离这片土地的亿万生民,人人向不义咆哮,人人为正义将生命怒燃,刺破夜瘴迎接黎明,齐齐用力、用心、用命,拥抱那终将降临这片土地的自由的太阳!”
摘录于此,泪满盈眶,许教授这分明是已将生死至之度外,其中看到了久远的风骨,为这样的校友自豪!
在《中国孤舟》一文中分六大部分:恐慌政治、苦难政治与拯救政治;狰狞国家与极权政治的路径依赖;文明小国,中国是文明小国;人类文明共同体不复存在;意识形态偏见与良政的国家理性;以真相与责任奠立政治基础。
在结尾呐喊:”够了,这发霉的造神运动,浅薄的领袖崇拜;够了,这无耻的歌舞升平、肮脏的鲜寡廉耻;够了,这骁骁漫天谎言、无边无尽的苦难;够了,这嗜血的红朝政治、贪得无厌的党国体制;够了,这七年的荒唐乱错,一步步的倒行逆施;够了,这七十年的尸山血海、亘古罕见的红色暴政。”
从这几篇文章可以看出其思路变化,从期盼改变,最后到呐喊,不计生命安危的呐喊。
令人遗憾的是,许教授于7月12日被清华大学法学院以“道德败坏”为由革除教职、开除公职。这是清华的悲哀,也是中国所有大学,知识分子的悲哀。此前外交部说“在中国,任何人不可能因言获罪”,确实如此,中共成功地找到了一条以“下半身解决上半身问题”的道路,他们宣告“顺我者昌,逆我者嫖娼”,你没嫖娼,就会被嫖娼。
或许称许教授为许先生更好些,记得几年前我们几个朋友欢送我在牛城大学做博士后时的老板时,我说:先生在中国是个尊称,人称肖先生(我老板)说明他各方面都做到了家,如果在坐的几位教授有一天也能被称为“先生”,这说明你们就真的成功了。
因为有许先生的存在,清华貌似摆脱了些“清华大技校”的影子,这是清华的荣耀。但胳膊扭不过大腿,许先生依然被开除了,所以依然是清华大技校。你也别笑,在那片土地上,有真正意义上的大学吗?你的母校也许只能成为“小技校”。清华起码还出了个许先生,我为此骄傲!
我知道,70年前,那儿还是有真正的大学的!
令人遗憾的是,许先生呕心沥血写的东西,又有几个人读过呢?问了问大学班里的同学,读过的寥寥,国外的人又有几个用心地读过呢?
今天话题较为沉重,就不贴花呀草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