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口音

热血文章,好传于世人知道;慷慨悲歌共岁岁,涌动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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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给我带来一些感触的是早会上的一个小插曲。今天的会印度大组长出席参加讨论。他平时总喜欢板着一副脸,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以彰显自己作为领导的权威。
一物降一物,看上去很古板的他却有着一位古怪机灵的女儿。每次他训话时,女儿如果在旁边,都会来拆他的台,让他瞬间破防,没办法再装下去。
今早早会还没开始的时候,他跟我们说:“内什么,我先跟大家请两分钟假。上一个会刚开完,我得帮女儿简单做点早餐,你们见谅。”这时候他女儿出镜了,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们平时见她不少,倒没觉着什么,可这次的会上还有我们印度分部的同事。平时干活勤恳卖力的印度组长一听到大头领女儿开腔,就好像瞬间发现了宝藏一样,眼睛亮了起来,接着又像是跟别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咦,她是美国口音唉。”紧接着他又不自觉地把这句话重复了几句。
我组长见状,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但凡在这边上学的都有美国口音。”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所认识的印裔小孩里,也有会印度口音的。不过他们只有跟印度人说话时会展示,目的呢,是嘲笑他们身为一代移民的家长。”说罢我们几个没移民或成年后才过来的人放声大笑…
印度同事听到组长女儿美国口音时那一刻眼光中所流露出欣羡深深地打动了我。虽然我没当父母,但是我太理解他的那种情感了。那是一种看到给自己带来很多困扰的宿命没有延续到自己孩子身上时那种发自肺腑的喜悦与释怀。

这让我想到了《喜福会》里那些远渡重洋的中国女性,把自己所经历过的所有不幸无声吞咽下去,承受了一切,化作托起自己女儿未来的白色羽毛。

我想,这种期待是驱动我印度同事每天起早贪黑当社畜的动力,也是我自己异国漂泊、忍受寂寞、筚路蓝缕的原因。
类似的场景我在天朝没少见,最相似的一幕,外出务工的父母带着城里长大的娃回老家过年。衣着光鲜、带着眼镜的小孩跟乡下务农的爷爷奶奶说话时总是显得很不耐烦,且习惯不自觉地把脸别到一边去,而望着后辈的老人们眉间眼角总是充满了笑意。当父母督促着孩子跟爷爷奶奶打招呼拜年时,他们会露出很为难的表情,用俏生生的童音、标准的普通话迅速敷衍一句:“爷爷奶奶好!”而坐在客厅正座上、一辈子没说过一句普通话的两位老人瞬间如闻仙音,爽快地用方言应一句“唉,好”,接着一边夸着“娃真乖”,一边忙不迭地把口袋里一直攥着的红包掏出去。一把拿过红包的孩子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要么找别的孩子,要么去玩平板手机。
长辈和晚辈之间的情感付出就是这么的不平等,老人总喜欢孩子,可孩子却总瞧不上老人。
不过公平的是,每个人都会老,所以总有一天,你也会从故事的一方变成故事的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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