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株菩提一尊佛(6)
山南地区的首府泽当镇位于拉萨东南约200多公里,是吐蕃王朝的兴起之地。这里古称“雅砻”,主要是因其处于发源雅拉香布雪山的 雅砻河流域而得名。而雅砻河又是雅鲁藏布江的支流。这一带由于是藏民族和藏文化的发祥之地而在西藏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藏史中记载的最早的地名就是雅砻;第一块农田就在附近的索当;第一个国王是这里的聂赤赞普;第一座房屋建筑是位于此地的雍布拉康;还有西藏第一座佛法僧三宝俱全的寺院桑耶寺。山南自古便是西藏的主要农区,称之为“西藏粮仓”,因而属于富庶之地。加之交通便利,古迹众多,常年游人如织,是西藏人气最旺的旅游区域之一。我们在此呆了两天,除了工作之外,无非就是到各位藏族朋友家里玩耍聊天。这里的城市建设颇有规模,街市繁华而商业发达,与西藏其它地区首府城市的人烟稀少形成鲜明对照。所以这里的藏族大部份生活已经是现代城市化了。
西藏的冬天行车夜里都要把车子水箱里的水放掉,否则夜里零下10几度的低温会将发动机的缸体冻裂。到山南的第二天早晨,我们照例用开水将水箱灌满后准备发动车子。我用摇把在前面摇车,忽然我发现发动机随着我的摇动在大幅度的上下起伏,我叫西庆下来检查,原来发动机的支架已被几天颠簸的路面弄得断裂,整个发动机随时都会掉下来。我们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又是一次侥幸的发现,否则在路上发生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车子修好以后,第三天早晨我们从山南出发继续我们遥远的路程。这一带属雅鲁藏布江的中游,因而江面显得悠闲平坦,冬季清澈的江水沿着曲曲折折的滩涂缓缓流过。江两岸的山地沙化十分严重,一片片高大的半月形沙丘在太阳下放射着刺眼的白光。这些沙丘在风力的驱赶下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岸边成片的红柳林有的因抵挡不住风沙的吞噬而遭遇灭顶之灾。有的时候公路一段段被沙子掩埋,所有的车子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驶过。我们爬上一座高大的沙丘顶部,在它的下方有一株粗壮的红柳被埋得只剩下树梢,但还有几缕发黄的枝叶在风中簌簌作响。漫漫白沙被风雕刻出绵长、优雅的曲线。仿佛在混沌的沙漠之中展延。我们兴奋地沿沙丘顶上滚下,直到混身衣服里都灌满沙子。
远处的江面已没有了它应有的壮阔,怪不得我在几个来自中国某南方大城市青年旅游者的游记中曾看到他们对这一段雅鲁藏布江的抱怨,他们认为雅鲁藏布江没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险壮”,而只是一条被荒山的沙石压得疲惫不堪的河,所以显得平庸。当然这是由于他们仅仅只看到了雅鲁藏布江流经曲水的那一小段,这些来自于中国江南水乡的青年习惯了家乡那种柔和清澈的河流,河上人工修筑的堤坝和河边人来船往喧嚣的码头。在他们的想象中这条没有被任何人工建造的大坝和码头肢解和束缚的大江应该有着随心所欲的狂野与惊心动魄的壮丽,因此得出这种轻率的失望结论是十分自然的。
其实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北麓杰马央宗冰川的雅鲁藏布江自西向东在西藏境内流经2057公里,长度为中国江河第五,流量第三,水能蕴藏量第二。其上游和下游都是高山深谷,有着无数“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惊心动魄的壮丽与险峻。这条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江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平庸的。即使在水流平缓的中游,它也把养育生命的水带给土地和人,并以它的勃勃生机给人无所畏惧的性格和力量。当生活在茫茫人海的都市里的人们在那些商业媒体的灌输下习惯了用一种完美主义的心态去欣赏成功和伟大的表象时,他们应该知道在所有的成功和伟大的耀眼后面总有一些单调、平庸、疲惫不堪甚至猥琐存在。我想凡是奔流于荒山之中的江河都是大自然最充满活力的存在形态,因为和人一样,只要坚持在单调、平庸之中冲出群山峻岭,奔入大海,那么最终仍然是成功和伟大的。
沿去拉萨的公路到曲水折返向西上了去日喀则的中尼友好公路。翻越甘巴拉山口并经过风光绮丽的羊卓雍措湖,便沿着在山峦之中漫延的砂石公路赶往江孜。这一带人烟稀少,但却是通往印度和尼泊尔的通商古道,现在是朝佛者追随和寻觅的路线。沿途少见绿色,只觉得车轮在历史的观想与体验之上重重碾压。路旁无人的金色草甸上时而出现漫步的黄羊和飞快掠过的狐狸,还有时时从我们的车轮前窜过路面的野兔,惹得西庆猎瘾大发,随时做出准备拔枪射击状,而车子则像醉汉一样在公路上歪歪扭扭的前行。这时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沿路边的电线杆子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见的木杆或铁杆,而是用土坯垒成的高塔。我猜想这是几十年前修建这条线路时因物资匮乏而采用的就地取材的办法,但今天看来却变成了令人寻味的景观。无数这种被风雨侵蚀得斑斑驳驳的黄色土塔排列着延伸到远方,其苍老的神态给人的感觉不像是现代的设施,倒像是远古边塞久已废弃的烽火台。
离浪卡子30公里远的地方便是海拔6629米如金字塔般的卡鲁雄雪峰,在它北面是海拔 7194米的宁金杭沙峰,它也是藏南分水岭中最高的山峰。在这两座山峰四周分布有54条现代冰川,成为面积130平方公里的卡惹拉冰川区。而在公路的一侧则是由卡鲁雄雪山东北坡发育的枪永冰川。它也许是世界上离公路最近的冰川。远远的便看到路边的山顶蔓延下白色的大片坚冰,覆盖了整面山体。顺坡而下的冰川离公路最近只有几百米。车一停下,我急忙往山坡上爬去。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来到古老的冰川之上,放眼望去,凸凹起伏的冰峦显得坚实有力,凸起的部份闪烁着耀眼的白光,而凹下去的地方布满黑色细碎的砾石,黑白相间似一页翻开的巨书写满了难以解读的来自远古的图文。站在坚滑的冰上,下面透出的丝丝寒气令人感到一种威严的力量。我的灵魂仿佛深入这冰川的底层,去观顾和探寻那埋藏的洪荒时代的记忆。这种体验会使你自惭渺小,的确,与这片巨大的冰川亘古不变的永恒相比,我们的生命显然不值一提。但直至今日我都不明白我在内心深处会与这片冰川有着一种虔诚的联系。尽管后来我也去过其它的一些冰川,包括低纬度和低海拔的冰川如云南梅里雪山的明永冰川和四川海螺沟冰川。在那些地方,一些造作的围栏和栈道像动物园的笼子圈住千万年来自由自在四处奔流的冰雪的精灵,商业的欲望以旅游的名义使它们变得娇揉不堪,丧失了原有的神性和野气。至今回想起来,我仍为枪永冰川那默默无言傲然独立,没有围栏,没有门票也没有导游,只有自由的精神和忠实的等候而感动。
位于年楚河畔的江孜平原是通往后藏和西藏西南边境的门户,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因此历史上它有着许许多多的故事。它又是西藏的主要粮食产地之一。手工业也很发达,称为江孜地毯的手织地毯和卡垫驰名前后藏,这里自古以来还是一个地位显赫的商埠,自然就与西藏的大部份由“几个一”组成的县城不同,其城镇街道、建筑及繁华与一些地区首府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江孜后我首先去的自然是心仪已久的白居寺。寺院位于江孜城旧街西北,背倚一座小山,侧面是有名的宗山。寺院的周围有城墙,上设箭垛和敌台。这也是西藏寺院少有的。白居寺又称为“班廓德庆”或“吉祥轮大乐寺”。该寺始建于公元1418年(中国明永乐 16年),在1436年为三代续任萨迦朗钦的江孜贵族夏喀哇家和1世班禅克珠杰最后建成,并成为江孜最大的寺院。它在西藏寺院中之所以著名,除了精美的建筑、雕塑和壁画外,主要是由于它是一个由萨迦、噶丹、格鲁三教派共居的寺院,每个教派在寺内均有几个殿堂。这种集三派于一寺的现象,在西藏是很少见的。
与所有的藏传佛教寺院一样,白居寺的主体建筑也是称为“措钦”的大殿。措钦是三层的十字型建筑,底层为48根柱子的大经堂,供奉着两层楼高的强巴佛铜像。经堂两侧是东西净土殿,四壁密不透风地布列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金刚、度母及菩萨,加上墙面上大片的壁画,在大殿天顶透进的一束光亮的映照下给予人们一种超越自身的神圣体验。
大殿的二楼称为拉基,是用于集会的大厅。三层的夏耶拉康最为奇特,四壁绘有49个坛城,天顶上由大片的六角形图案和莲花及六字真言组成,这种紧密而浓艳的色调具有着一种威严和肃穆的怪异及诡秘。
从措钦大殿出来,外面和煦而明亮的阳光顿时稀释了那种压抑的紧张气氛。在数百年风雨中变得苍白斑驳的木柱、木楼梯和木栏杆沉默的注视我们走过。沿着石板铺就的庭院走去,面对我们的就是白居寺斐声中外的10万佛塔。这个佛塔藏语称为“班廓曲登”,汉语译作吉祥多门塔,一般人又叫做江孜白塔。该塔始建于公元1427年,1436年完成,历时9年。此塔底座长宽各约40米,占地面积2000多平方米,造型奇异,塔座四周呈12角形,往上为四围8角,六层以上变为圆形,集佛教8种佛塔形态为一体。塔高42米,外面看去有七层,里面却有十三层。据统计塔有大小门92道,塔角146个,佛殿、佛龛77间,总计称为有佛殿108座。塔内外塑有佛像3000多个,加上壁画和唐卡上绘制的佛像共有10万余尊,因此称为10万佛塔。
走进塔内,阳光顿时消失,微弱的光线使你的精神无法松弛下来。当你置身于无穷无尽、扑天盖地的神佛之中,你的所有思维和想象都会变为一种简要的象征,而丧失了任何繁复的具像体验。仿佛自己已加入在那一代代朝佛的人们之中,在幽暗中感受佛的世界的博大和深邃,同时由衷地对自己的生命进行寻觅和追问。
白居寺的左前方就是宗山。宗山之上有夏喀哇家族于公元1365年所建城堡,这就是现在人称的江孜城堡。1904年4月,英国军队在荣赫鹏上校的指挥下围攻江孜城堡,据守江孜的藏军用土枪、大刀、木棍和石块顽强抵抗装备先进机枪和大炮的英军达3个月之久,直至7月才被英军攻破,这就是被后人称为江孜保卫战的江孜抗英战争。江孜城堡也因此役而成为重要的历史遗迹。当我登上宗山的时候,那用巨大石块砌就的城墙仍高傲的耸立于苍穹之下。我极力地寻找着颓塌的残垣上数十年前留下的弹痕,但已依稀难辨。我们已无法想象当年的枪林弹雨和血流成河的悲壮场面,而自古以来农耕民族关于墙能够挡住所有外面潜在的诱惑和不可知的危险的古老幻想却仍残留在许多人的心底。其实就在那次战争之后,1904年的7月28日13世达赖喇嘛出走中国内地,8月3日,英军开进拉萨,9月7日西藏噶厦政府与英国签订了《拉萨条约》。按该条约规定,江孜成为对英印开放的贸易商埠之一,英国在江孜设有长驻的商务代表,并在江洛林卡兵营驻有英军(1947年印度独立后印度仍以继承英国权利为由继续在江孜驻军,直至1954年江孜大洪水印军大部被淹死,只幸存数人才撤回印度)。就最后的结局而言,高大坚固的墙并未能挡住任何外来的危险,入侵者总是从墙最高大坚固的地方洞穿开放的门户。当我离开江孜这座饱经沧桑的古城并回首望去,高大傲慢的宗山城堡在湛蓝的天幕下如苍白的船帆,自冬日阳光的映照中承载着满目疮痍的史诗慢慢前行。
前往日喀则的路途短暂而顺利,而日喀则也与前几次我来时一样没有太大变化。在地区中级法院做完例行工作,我便邀约大家去朝拜著名的扎什伦布寺。该寺位于日喀则市西北尼玛山南坡下,原名“岗坚曲培”,汉语意为雪域兴佛寺,后改名为“扎什伦布巴吉德经钦却唐皆南巴杰维林”,简称扎什伦布寺或扎寺。为藏传佛教6大寺之一。扎寺创建于公元1447年(即中国明王朝正统13年),比拉萨色拉寺晚29年。是宗喀巴的弟子根登珠巴(后被追认为1世达赖)主持,桑主孜宗本班觉桑波出资修建。公元1713年,中国清王朝康熙皇帝册封5世班禅洛桑益喜为“班禅额尔德尼”。后又将后藏及阿里地区全部赏赐给班禅管辖。此后扎寺成为藏传佛教格鲁派两大活佛系统之一的班禅喇嘛驻锡之地。后经历世班禅不断扩建,最终形成建筑面积30多万平方米(总面积70多万平方米)雄伟壮观的建筑群。不过,自从1923年(藏历水猪年)9世班禅罗桑土登曲吉尼玛与13世达赖土登嘉措失和而导致9世班禅喇嘛逃亡中国内地并于1937年圆寂于青海,其间只有10世班禅(1948 年在青海塔尔寺转世坐床)于1952年回到扎寺,但1965年到又到北京长住并担任中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委会副委员长直至1989 年1月28日圆寂,扎寺在大多时间里并无班禅喇嘛的主持,而是由一个据说是该寺资深喇嘛组成的称为“寺庙民主管理委员会”的机构进行管理。
扎寺的措钦大殿是扎寺最早的建筑之一。在它的前面是一个有600多平方米的讲经场,地面全用采自喜马拉雅山的黑色片石铺就。这些被放逐到这里的喜马拉雅岩石,失去了自己对旷野阳光的想象却承载着人们对神的世界的想象。讲经场的中央立着一棵高大的称为“塔钦”的幢竿,几只悠闲的狗在暖和的太阳下懒洋洋地看着我们。四周的围墙上有无数个不大的各种不同神态的佛像,据说共有千尊之多。佛当然是宽厚和包容一切的,也许他们希望让砌进墙里的形象站在那里,代替穴居洞壁的自己,使空寂和荒凉的世界有些彩色的希望。一群来自牧区的年青藏族女孩从我的面前跑过,她们绚丽多彩的衣饰在冬日的青灰中尽情显现着生命青春的魅力。这些女孩总是走在被西斜的太阳照射得明亮的地方并小心翼翼地拉着相互的衣襟,唯恐落在同伴的后面而迷失于无言的阴影和庞大的神秘之中。对草原之外未知世界的兴奋使她们发出压低的惊叹和欢笑,每当这时,那红靥的脸上就流露出一种无邪的羞涩。她们的到来,使得这个修行悟道的圣地少了些往日沉重的虔诚,而有了许多欢快的天真,我的心情也因此而变得愉快。我想其实佛的原意就是希望所有的生命都天真无邪地生活在真实坦荡的阳光之下。
从讲经场沿石阶拾级而上便进入大经堂,这个巨大的殿堂始建于公元1447年,历时12年于1459年落成。12年对于所有的人意味着一个各不相同的愿望,对我来说应该是一个苦行的圣者沉思的时间。48根粗壮高大的柱子支撑着3800僧众(这是1959年以前扎寺的僧人定额)对佛和天界的企盼。大殿正中是历世班禅的法座,那是一个精雕细刻用黄色缎子覆盖的宝座。周边照例塑有许多佛像、菩萨像和白度母、绿度母像,墙壁依然布满藏传佛教密宗那独特的色彩诡异浓艳图式的壁画。我俯首帖耳地跟随鱼贯而入的朝佛人群在幽暗中摸索前进,四周此起彼伏的六字真言诵念声仿佛是从地下涌出并在排列有序的梁柱间盘旋,一排排火苗晃动的酥油灯似飘浮在夜空中不停眨动的眼睛暗示着某种注释,然后在蜿蜒弯曲中归于黑暗。
走出大经堂,汹涌而来的明亮把我冲击得跌跌撞撞。这时大概已下午课,所以有许多的喇嘛站在楼上透过土红色的墙头看着我们。而当我举起照相机,把镜头对准他们时,他们总是要么躲开,要么拉起紫红色的袈裟遮住脸。只有几个年幼的小喇嘛兴高采烈地围着我们,并争相带领我们去看有名的强巴大佛。
强巴大佛殿位于扎寺西侧,是由9世班禅曲吉尼玛主持于1914年始建,历时4年完成。殿高30多米共七层,面积860多平方米。殿内供奉一尊堪称世界之最的强巴佛铜像。佛像高达27米,仅中指就有1米粗,而鼻孔可容一个成年人。佛像建造时耗用紫铜116吨,黄金200多公斤,佛像眉间的那颗金刚大钻石直径3厘米,另有直径1厘米的约30多颗,大珍珠300余颗以及各种珠宝1400多个。堪称价值连城。走近大佛我蓦然发现这就是我小的时候在那部电影《农奴》中所看到的巨大佛像,就是它使我第一次对西藏有了浅显的印象。建造佛像的匠人站在高高的大佛手掌显得那样的渺小,大佛周身璀璨的金光使他的双眼致盲的画面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大佛的底部是一个近4米多高的莲花宝座,我以顺时针的方向准备绕行一周。佛像的背面是漆黑的巷道,只有一盏如豆的酥油灯发出昏黄影绰的亮光,我用手摸索着冰凉的底座,像在夜暗的河流上飘荡的小船,朝着似航标灯一样的光亮慢慢走去。我的感觉不像是在走出一个黑暗的洞穴,而更像是在走出我自己,所有的恐惧来自于担心自己被这无形的黑暗击落。
要看到大佛的面部必须去到楼上,在一楼则只能把头仰起。太高了,佛不会低头看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灵魂。沿着狭窄陡峭的梯子来到楼上,大佛闪烁的金色笑容笼罩着所有在暗淡的灯火下此起彼伏的头颅。仿佛在告知一切生命希冀的预言。在大殿的最高层,落日的余辉使寺院的金顶金光四射,与远山的灰暗形成强烈的对比。茫茫一片隐入似明似灭的空灵使人感到如同站在天界的门口。
扎寺的后面临尼玛山半坡是公元1468年建成的高大晒佛台,全用巨石砌就,高近28米,长41米。每年藏历5月13至15日扎寺僧人要在这里自上而下展晒绘有巨大佛像的丝织大唐卡。周边无数民众前来瞻仰朝拜,成为一个盛大节日并一直沿袭至今。
扎寺内值得一看的地方还有历世班禅的灵塔。其中4世班禅灵塔建于公元1666年,塔高11米共用黄金80多公斤,白银1吨多,铜30多吨,绸缎3000多米,加上许多珠宝装饰,看去极为豪华。而5世至9世班禅合葬灵塔是最新修建的,原有的灵塔在中国的十年“文化大革命”中被完全破坏,灵塔中的历世班禅遗骸也被四处抛散。1985年时任中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10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请求中共拨款人民币780万元重修此塔。共耗费黄金100多公斤,白银1吨多,钢材100多吨,水泥1000多吨于1988年建成。塔主体为现代钢筋混凝土结构,虽金碧辉煌但韵味不足。
暮色苍茫中我们仍在扎寺迷宫似的巷道里穿行,这些青色石板铺就的狭窄小巷连接着一院院僧人住的房舍。除了那些金顶熠熠生辉的殿堂之外,扎寺的大部份就是由这些普通的僧舍组成。现在好像到了晚饭的时间,不时有喇嘛们身着紫红色袈裟的身影窜出窜进,呼朋唤友,仿佛是要共进晚餐。而远处的晒佛台像面敦实阔壮的石壁挺拔傲立在天际最后的金色之中。整个寺院融为一片古拙厚重的灰色,在这个与外面芸芸众生的世俗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今夜将有许多人在静寂中耐心地等待他们日复一日期望的结局。(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