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5 - 父亲在鬼子监狱 )

母亲说, 我和你爹爹经历的事, 能写成厚厚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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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在监狱中戴着手铐脚镣,受尽鬼子的各种严刑拷打。坐老虎凳,炸杠子,灌辣椒水······,还被鬼子打掉一排门牙,用枪托捣碎了他的一个小脚趾头。父亲说过被灌进辣椒水后,鬼子用杠子使劲挤压肚子,辣椒水从他嘴里、鼻孔里给挤出来,是一股一股地喷出来的,流到眼睛里、耳朵里。

    日本鬼子为了瓦解我们的抗日力量,就想找到我们村领导抗日的负责人,哪怕是能找到个他们的家人。 

    有一次,鬼子又审讯父亲,说只要你领着我们找到你们村领头人的家人,就放了你。父亲心想只要能带我出监狱,我就有可能找机会跑掉,就是跑不掉,死前能回家看一眼也是好的。于是父亲说我知道,我还知道村里的地雷放在哪里。

    日本鬼子带着翻译和一群伪军二鬼子用绳子捆住父亲,还反绑了他的双手,像牵牲口似的牵着父亲,去到我们村找地雷。

    父亲带着日伪军来到村子东北方向的一个枯老井,说地雷就埋在井底下。有两个二鬼子下去挖了起来。父亲着急地等待着村里的民兵出现。他想只要枪声一响,日伪军一乱,他就可以下到沟里沿着熟悉的地形撒腿跑掉。可是那天民兵没有出现。鬼子们把井底下四周挖了半天,没有找到地雷。上来一顿拳打脚踢,“地雷在哪儿?”父亲说:“原来就放在这井里”一个背着匣子枪的二鬼子用枪口点着父亲的脑门说:“你这小子太坏了,回去不能轻饶了你!”

    他们推搡着父亲来到村里,叫父亲指出领头抗日的人家。父亲想在村里转悠一会儿,就指着一个空房子说:“这家是。”二鬼子推开门,进去没找到人和东西,出来就踢了父亲一脚,叫道:“快说哪家是?”又走了一会儿,父亲指着一个孤老婆子的家说:“这家是。”二鬼子踢开门进去什么也没搜到,拿着一只女人穿的尖尖的小绣花鞋出来,用手使劲往父亲嘴里戳,说着:“这就是你他妈的八路穿的鞋啊!这就是·····”用枪托怼加拳打脚踢,揍了父亲一顿。

    父亲想看看自己的家,领着他们到了自己家门口。为了能拖延点儿时间,父亲就说:“这家也是。”他们见锁着门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不知为什么也没硬砸门进去,就把街门口的门垛上砸掉了一块砖头块儿。做上了个记号,(二弟说他小时候父亲还让他摸过那块地方)。又这样走了几家,没找到人的房子都这样做了记号。父亲还想领着敌人转悠,等待着民兵的枪声伺机逃跑。但见鬼子嘀咕了几句,翻译就说赶快回去。

    因为鬼子们看得紧,父亲没能找到机会跑掉。父亲后来说,鬼子进村,其实他们心里也害怕,害怕遭到民兵和游击队的埋伏。父亲又被牵回了张星炮楼。后来又被押到了招远城鬼子的监狱里。

    父亲说后来有人听那个翻译传出的话:那次鬼子本打算在村里找到人,把父亲绑到旗杆上杀头示众,来镇压抗日的力量。只因一个人也没找到,又被父亲领着转悠了好半天,害怕遇上埋伏的游击队和民兵,他们就撤了。

    父亲说他在狱中,不管敌人使用什么手段,始终没有暴露村里的秘密,没有说出我们村抗日的主要人物。就是鬼子牵着他进我们村,走到当时带头抗日的自卫团团长尹学武家门口,父亲故意连看也没看一眼赶紧走开了,没给敌人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

    有一天,父亲他们听到监狱外面枪炮声激烈一片混乱,就砸开了监狱门,趁着混乱戴着手铐脚镣跑了出来。当时他和张嘉言跑到一条大沟里,互相用石头砸开了手铐脚镣。那时他们还不知道是八路军打过来了。怕被鬼子再次将他们捉到,他俩没敢直奔家门,而是往不同方向分头跑的。

    父亲回到母亲身边时,身上的衣服都被受刑时流的鲜血染成了硬硬的盔甲,满身的虱子臭虫往下掉。奶奶告诉我说,她是拿着扫炕的小苕帚,到外面往下扫血衣上的臭虫跳蚤虱子的。

    因为活着逃出了日本人的魔爪, 致使父亲蒙冤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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