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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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有一个说法,叫作“道成肉身”。这句话值得仔细思考:道如果是抽象而纯粹的,怎么会成为肉身?肉身如果是具体而杂染的,又怎么能承纳道?

其实,道的纯粹不在于没有细节现象,而在于一切现象都可以统一起来。肉身的杂染本身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杂染遮断了与整体的联系。

在这个意义上,道必在肉身,只是肉身非道。在基督教中,耶稣能够以肉身而承载整一的道,就是道成肉身。

道在肉身,何以只有很少的道成肉身(假如其他宗教中也有相同情况)?

这跟肉身的质量有关。

而肉身的质量不是指生物意义上的遗传,而是思维与念头的流动倾向。

一般以为是人有念头。而事实是念头成了人----一个念头里边就有六种意识。根据念头的不同的质地(比如坚毅还是柔软,善良还是邪恶,聪明还是憨厚,急躁还是稳重,自私还是正义等等)形成六根的综合体---肉身的性格体质相貌等等。

从幼及长,人的身体其实是念头的形象堆积的结果。而堆积形成身体以后,又会对新产生的念头产生选择过虑的功能。比如,人的头脑一秒内可能有几十个念头闪过,里边有清晰的有模糊的,有集中的有散漫的,有同向的有对的,最后成形的那个一般来说一定是最符合肉身已有的习惯的。我们观察人与念头的关系,一般以为是人选择念头,而其实则是念以类聚----此类念头积聚而成的身体,必然接受同类念头。表现上就是人的各种定式,习惯。

这样说会产生一个问题,那最初的念头是怎么确定的。最初的念头其实是最核心的念头,它不具体到每个瞬间的形象,但是决定无量瞬间念头的质地,塑造每个瞬间的念头的形象。它象是一个念头发动机,不断地产生小念头,让人觉得我能思考,在思考,或者在糊涂。其实不是我“能”进行这样的活动,而只是我能对这样的活动进行感知。如果我真的“能”,我就应该可以选择不进行这样的活动,比如暂停思维,暂停脑细胞活动;或者在无数种或者两种不同的念头之间选择,保留那个与我的思维定式相反的念头----然而一般情况下做不到,人其实只能按照他被设定的那个样子来选择。看起来好像他有自由选择,其实只是被驱动。就如面对木屑、水珠、火苗、石头与铁屑,磁铁的选择是吸铁屑,看起来它有自由,而实际上,它注定如此,并没有选择的自由。

人的念头也一样。看起来我们每天有无数的选择,每称有无数个念头,我们有丰富的世界。但是我们只走我们注定要走的那一条路。无论路上有多少个十字路口,对每个个体来说,其实只有一条路。如果没有强大的外力或者毅力来干扰,一个人从生到死,其实都已经被最初的那个无形的念头发动机决定了。如果那个发动机转动的动力就是自私与执着,那么基本上,所有最终成形的念头都会如此。

道德的作用是对这些念头进行规范,而宗教则意在改变发动机

有朋友问:那么最初的念头是从哪儿来的?

“最初的念头”是时间给我们的印象,并不是事实。

比如,我们看到一棵树,有枝有叶。我们就问,最初的种子是从哪来的?严格地说,树与种子虽然有形态差异,但是种子与树并不是两样东西。就本质来看,树只是种子的展开,种子只是树的未开。

我们被时间的递进取代现象欺骗,认为现在的树是从第一个芽叶开始长起来的,现在与第一个芽叶不同。其实从初萌到参天,树没有本质变化,只有形态变化,而形态变化是时间的递进取代造成的。如果我们能一眼同时看到种子与它所长成的树,就会发现树并不是“从种子来”,而只是从种子展开。种子本来就是树的混沌存在形式。

最初的念头也类似。最初的念头不是“饿”或者“冷”之类的具体的念头,而是使人成为人的那个心。科学会追究到细胞结合,神经发育,而宗教或者中国的气学心学则回溯到最核心的那个心(不是心脏的心,也不是思维的心,而是核心的心)。这个心就如种子,它决定了一个人长成什么样子,经历什么世界。这个最初的心与我们现在的心(依然不是肉心不是思维)是一个,完全没有变,只有展开程度与展开阶段不同。

因此,“最初的念头”有或没有,全看定义。如果是具体念头,那么有初有终。如果是最基本的状态那么初心与当下心是一个,因此没有初心。

如果问最基本的状态是从哪里来的,其实原理与答案也一样。以时间看,则可以说,这个基本状态是自然存在的。假设超时间的立场,则又可以说,这个状态其实没有出现,因为在它之前没有无它的状态,在它之后,也没有无它的状态。这样,它根本就没有办法出现,它一直就在那里。我们所经历的消失,只是我们的感觉从上面滑过,没有办法重现滑过的部分,但是这些部分都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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