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伍天舒问。第一次嫖娼，怎么说也有纪念意义，该了解的也要了解一下。
“我是昨天才来的，你是我第一个客人。”
“这么说你还是处女？”伍天舒有些吃惊，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说实话，老家是很讲究处女不处女的，他老婆是个二婚，就没捞上处女，总是觉得很遗憾。
后来伍天舒知道，每个小姐碰上客人这么问，都会说自己是才来的，这是后话。
“咋说呢？”翠花笑了笑，然后边思索边说，“要说我是处女吧，我是干这行的；要说我不是处女吧，我还没结婚。我看，就算副处吧，你看行不？”
在《副处长》一书中，有这样一个情节，讲述主角武天舒第一次陪着局长嫖妓的情形。
这是全书的点题之处，武天舒梦想着成为局里的副处，所以费尽心思陪着局长一起嫖妓，而他遇到的第一个性工作者则自称是副处。翠花不需要向上再爬，就已经实现了武天舒的理想。
《副处长》在天涯网站首发的时候，原名叫《不如卖肉》，有这样几个意思：一是故事的结尾，武天舒放弃了做官的理想，选择了卖猪肉的职业；二是他为了当上副处长，付出了太多心血，累了，觉得自己还不如改行的性工作者翠花，还不如“卖肉的”。
金庸在《鹿鼎记》的后记中写道，皇宫和妓院，乃是天下最无耻的两个地方。妓院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夜总会、歌厅和发廊，皇宫在今天还存在着，但已经成了博物院，所以这句话放在今天来讲，可以这样说——性工作与为官，乃是天下最无耻的两个行业。性工作者面对陌生人，毫不羞涩地脱裤子，亮出自己的私处，而为官的人混迹官场，如果还要脸也是不可想象的，其相似性一目了然。（为官的人另外一个表现就是极度要脸面，比谁都讲面子，这个我们看《新闻联播》的时候一定有深刻的体会。这其实是从反面证明了，丢脸曾经到达的程度。）
武天舒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从乡下出来，一份局机关的公职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一开始他只是为了保住饭碗，才去勾引局长的女儿如花，没想到娶到的是假冒伪劣产品。当他开始明白当官就可以公款吃喝，可以分房和受贿时，他真正动心了。他的官场进化史也由此展开。当然，这也是一部关于如何才能不要脸的进代史。
在故事中，武天舒分别从不同的人事获得启发，包括了办公室的大姐、乡下的老爹、神经病和业余棋手、已经发达的同学同事，以及圈养的猪和献给伟人的诗集，等等。他一直在思考问题，核心就是如何才能当上副处，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憋屎等上厕所的惨痛经历也能激发出哲学的思绪。当故事结束时，如果他日常使用的是外语，他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哲学家。也因此，他放弃了最终当上副处的机会，宁可去卖肉的档口继续自己的思考。
当武天舒在故事即将结尾时，再次遇到了自己的“处女嫖”对象翠花小姐，她已经成了一个卖茶叶蛋的。她的表白富于喻世意义，她并没有太多的羞耻需要清白的职业来洗刷，只是卖茶叶蛋同样可以糊口，她实现了自己的进化。这当然是很多读者的梦幻，在他们看来，一个年轻姑娘去卖茶叶蛋的永远比卖肉的要令人舒心，但对武天舒来说，这个来自性工作者的启示，胜过了一切哲学。小说的主题在这里得到了回归，肮脏的官场乱象结束后，人们需要清洁的心灵去面对明天的生活。当所有人都准备不要脸的时候，性工作者的归来吹响了人性向善思美的号角。
这本书是不是史上最牛的官场进化史，还有待商榷，但它无疑是一部优秀的官场小说。比起某些编造痕迹近似于抢劫却又极端刻板无趣的，描写高官贪腐淫荡的生活摧人勃起的，或者一个全能型领导带领群众改革成功的官场小说，《副处长》最起码能让人笑出声来。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深沉的、无法分享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