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了(三)

那逝去的青春,一去不返的时光,为什么总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让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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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回忆了一下我的前半生,三十年前我十岁,家里有爸爸妈妈奶奶,一家人其乐融融。二十年前我二十岁,奶奶已经走了,但还有爸爸妈妈,一家人过得也算快快乐乐。十年前我三十岁,爸爸也走了,只剩下妈妈和我,家里总是伴随着淡淡的忧伤。现在我四十岁,连母亲也走了,我们原先的一家人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心里空荡荡的,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知道化疗的人往往谈化疗而色变,因为其让人生畏的副反应。但让人欣慰的是,母亲的副反应并不强烈,只是化疗后的三五天内有些许恶心,食欲不大好,其他一切正常。除了每三周一次我带母亲去医院接受一次化疗外,其他时间母亲与正常人无异,平时在家做饭,干家务,带孙子,一点也看不出有病的样子。这一时期,母亲每天早上都带着孙子出去玩,还和另外一个老太太成为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第一个化疗方案维持了大半年渐渐出现了耐药的迹象。这时候恰好医院有一个临床试验的靶向药,而经过检测母亲也满足这个靶点的要求,于是我们决定试一下这个新药。但是很遗憾,虽然这个新药被寄予厚望,但对母亲却疗效不佳,到14年夏天的时候,母亲出现了第一次的危机,呼吸困难。经过检测,发现母亲胸腔大量积水。医院马上为母亲做了抽水,也就是胸腔引流。因胸水量比较大,需要连续做几次,后来的几次都是在家里我为母亲做的。虽然每次抽胸水母亲都要忍受剧痛,但令人欣慰的是,几个回合下来,母亲的症状大有好转,呼吸没有问题了。而且自此往后直到最后母亲离开,胸水的问题再也没有复发过。

母亲的胸水问题解决以后,医生考虑到目前应用的靶向药效果不佳,又给母亲换回了化疗,只是换了一个新方案。日子就在平淡中这样一天天的走过,这一时期,我的一个好朋友的母亲也来美国帮忙带孙子,他家小孩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因此每天两个老人都相约一起带孩子,在无聊的生活中互相陪伴。15年初,我终于买了房子,春节过后,全家搬进了新房子。母亲很高兴,但另一场危机也悄悄走近了母亲。母亲得了肺炎,这个当初在我看来不是问题的问题没想到最后要了母亲的命。母亲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但治疗的过程颇为顺利,大概一周以后,母亲就康复出院了。但母亲的化疗方案又耐药了,医生只能再换一个新的方案。这个时候已经来到了15年的春夏之交了,时间过得很快,母亲来美国已经治疗了两年了。虽然中间出现了耐药和两次危机,但母亲最终都转危为安。而母亲的身体,至少从外表来看还是不错的。她依然做饭,做家务,帮我们带小孩,与正常人无异。我也不再像母亲刚刚诊断肺癌时的那样慌乱无助了,我似乎已经渐渐适应了母亲的这种长期的治疗,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虽然有了自己的新房子是件让人开心的事,但对于母亲来说生活却更孤独了,因为搬家以后远离了我的好多朋友,母亲再也没有同龄的老人作伴了。为了排解母亲的寂寞,我只好多带母亲去华人教会,那里有好多老人,至少可以和母亲聊聊天。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母亲很快就在那个夏天受洗了。其实我接触基督教远比母亲要早,却没想到母亲居然走到了我的前边先我受洗,而我却还要再等三年才受洗,这是后话了。

15年的春夏之际,是我和母亲过得比较快乐的一段日子。我们搬进了新房子,有了自己的家。母亲刚刚度过了一次危机,身体状况也不错。那段时间,我们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打理我们的新家上。如果时间能够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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