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她有十多年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在波士顿的长途汽车站,接了她和儿子,告别了另一对同行的母女。一路上她很安静,能感觉得到她的拘谨和稍许的不安。。。不过后来她说,看到我们是两个人在接她们,相比较另一对母女只有一个人接,她觉得自己很受重视。 (其实,那时我对自己开车去城里把握不大。不过经她一说,我也明白了她的敏感。)
后来几乎每天晚饭后她都愿意聊聊天。也是,白天她和儿子在家,应该挺百无聊赖的。我挺喜欢听她讲她的生活和家庭,她很健谈,也算坦率。她说自己一天学都没上过,我才知道,即使在21世纪,文盲也还是一个社会现象。对儿子,她是爱的,可又不太·懂跟儿子的互动。后来的几次术前麻醉,她开始心疼不忍,因为2岁不到的儿子会哭闹,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虽然她的婚姻,连包办都算不上,她是把自己送上门,换得彩礼给贫穷的家里做些一些贴补,(虽然 那也没能阻止后来父母的离异),可夸起老公和老公的家人,她的声音里,脸庞上依然溢满甜蜜蜜的幸福。
只是没过几年,她的婚姻出了问题,她也丢下一双儿女,不辞而别。从此我们失去了联系。以后每年再看到她的儿子,都会让我想起她,不知道她在哪里,是否安好?
当初是她让我走上这条路。几年后也是她让我那么失落,迷茫。如果不是当初答应她,让她有机会一次又一次看到大山外的世界,也许她会满足地守着丈夫和儿女,过着虽然有些贫穷,却也温馨团圆的生活。还有他,虽然得到了治疗,可是小小年纪失去了妈妈,这个代价难道不是太大?
始终都不认为我有资格去评判她的选择,我不是她,也完全不了解她的世界,我们仅有的那一点点交集,只是让我看到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和差异。按她护照上的出生年月,她应该和桃子差不多年纪,可我知道,她不会有桃子的烦恼,桃子也不会懂得她的快乐。每每想到这一点,就有说不出的怅然。
我忘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