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亡的思露星人(２)
香格拉离去后，特帝立即问：＂小妃，你是否又感应到阿兹列？＂
＂没有。我倒是想，想他给我一点指引。思露星人都是他的孩子啊，他真的就不管了吗？＂
＂我想是的。＂
王妃头靠在特帝的肩膀上安静良久，突然说话：＂哥哥，地球人是我们的人民，思露星人也是。他们遭此不幸，你帮我，我们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特帝应允，要她早点洗漱早点休息。他说，他会研究方案，但只有她身体完全康复后才能有所行动。
王妃哪里睡得着？心里一片乱麻，何止千千结。特帝不敢强迫她，只好陪着她说话。她一会无言，一会说一句，这让特帝着急，特帝就想办法让她多说话，也说些其它的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凡事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些。
＂小妃，还记得我们在思露星听证前的谈话吗？＂
＂如何能忘？我们还谈到进化，那时哪里能猜到人类会进化到粒子一样的存在？无论如何我想象不到，我本来以为会进化成有机无机的合成体什么的。哥哥，那这粒子之后，还会进化成什么？＂
＂我相信灵魂粒子是人类乃至宇宙存在的最终极方式。＂
＂为什么？＂
＂阿兹列能变化身体，因为他获得了粒子变化的能力，哥哥也一样，能够以粒子的形式存在。宇宙中有许多不同的粒子，特别是宇宙刚诞生时，但以后许多粒子消失了，因为它们的不稳定性。在你曾经生活的年代，最小的粒子无非是夸克、玻色粒子等，这些粒子都不是宇宙的最基本粒子。我现在猜测，这种所谓的灵魂粒子，就是宇宙最基本的粒子，所以才能没有质量没有能量，却偏偏有质量有能量。＂
＂因为是最基本的，所以无法测量？还是不受宇宙规律限制？＂
＂我认为是不受我们所知的宇宙规律限制。你还记得量子的测不准原理？＂
＂记得。课本上说，因为量子在不停地运动中，其状态不定，我们若要检测之，就必须将之锁定在一个状态，这样测到的就不是其真实的状态，这就好比我们在掷骰子，那颗骰子有六面，它在运动中所以其状态不属于任何一面，运动才是它的状态，可是当我们将之静止下来，我们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而这一面偏不是它的真实状态。＂
＂说得很好！但是这个理论早过时了。现在对量子的观察并不需要干扰其状态，因为我们能够使用其它粒子来帮助观察，所以能够观察到粒子的真实状态。香格拉医生说即使现在的技术也无法探测灵魂粒子的质量和能量，只能说明这种粒子才是真正的基本粒子。＂
＂基本粒子与其它粒子相比，有何不同之处？＂
＂研究基本粒子，才能真正理解宇宙产生的奥秘。＂
＂那他们的老师没有说错，只是修炼者的行为太过于残酷。＂王妃慢吞吞地说，若有所思。
＂小妃，芸芸众生，一切绝非偶然。＂
＂难不成这里也有因果？难不成这么多人，不知道几千亿几万亿的众生，都罪有应得？＂王妃不悦。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
＂也许就是罪有应得也说不定。我们地球人类曾经做过许多坏事，对待动物极其残忍。人心都是坏的，思露星人不是也差点把我们当做食品收割了？他们最初有阿兹列的约束还好些，后来也一样，要不哪有这样的报应？＂
＂就是，这都是因果报应。说到底，那些修炼者也是从人来的，只是他们修炼成仙、成魔。＂
＂其实这就是仙魔与人类的战争，我们打不过的。＂
＂打不过可以躲得过，我们就躲在文曲星。＂
＂你不是说能让修炼者有来无回吗？原来都是骗我！＂
特帝讪讪：＂哥哥绝对有本事保护你！当然能各不干扰最好。＂
王妃没再接话，自个站起来去倒了两大杯酒，靠着餐桌重新坐下。＂哥哥，坐这里来，我们喝一点，我闷得很，求你别劝我。＂
特帝坐过去，劝她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好陪她喝酒。王妃看着杯里的酒说道：＂那次回地球招工，杰西卡病危，我们去看望她，从医院出来后四个人坐在小店里喝酒，静儿、若天、布来登还有我，中间若天说能撕碎了花但撕不碎花香，所以他的那杯酒是花香不碎。那些事早就不存在，要不是有你和我在这里谈论，它们就从来没有存在过。今天想起往事，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是我？不就因为这些曾经嘛。它们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没有它们就没有我，只要我在它们就存在，只要它们曾经存在我就一定是我。＂
特帝知道她是一个念旧的人，怕她陷入其中而自寻痛苦，故意把话题岔开：＂佛说这一切都是妄念，我们因之看不见本性而迷失。＂
＂我们的本性是什么？＂
特帝一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佛说一切都是妄念，只是要我们不要贪生不要怕死，佛祖的初心就是要解脱死亡，他后来证悟生死都是虚妄，既没有生也没有死。我以前相信他证悟了，但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比如你吧，已经永生已经恒在，自然而然超乎空性、任意自性，能够创造生命能够让我从死里复活，不就已经比佛更高明？不就说明佛说的不对？＂王妃反问。
特帝从来就没有真正读懂过那些佛经，被王妃这一说，反倒感觉自己对佛学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他当即回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做何理解？＂
＂佛学里只有两个东西恒在，一是自性，也称空性，一是因果。自性无始自在，不可说不可见，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宇宙万物呢就是自性的表现，离开自性它们都不存在。传说见到自性就见到佛就成佛了。色，就是说你好色，你就是好我的色，我记得你在李阿姑房里说的话！不过呢，我喜欢。我的喜欢是一种感受，也是色。所以说色就是我们的感知，感知可能是错的，感知到的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相反没有感知到的却可能存在，所以是空。但色又来源于空性，是空性的一种作用表现。说这些干嘛呢？现在哥哥已经遨游整个宇宙知晓生命与宇宙的秘密，谈这佛有何用？佛就是要我们自身解脱，不昧因果，但是那千万亿被收割的人，你让他们如何解脱不昧收割？我也无法解脱！这决不是因果轮回！＂
特帝知道无法让她放下，只好陪着她慢饮闲聊。过去一会后她又说：＂哥哥，自从被你点化改变命运，我就想逃离尘世，因此对佛学曾有兴趣。在天猫星实验场的最后一晚，我幻想的全部是如何与你和静儿寻找一个世外桃园安度余生，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硬逼着我，逼得我没有其它路可走，只能拼命，还连带你也跟着拼命。哥哥你等了一亿年把我复活，宇宙之中，即使有上帝、有佛、有神，他们也绝比不上你。你带着我来到这个文曲星的苦心，妃儿如何不知？可是你刚才已经说了，一切绝非偶然，这一步踏出就再不可能置身事外，就会如当初一样只能一条路走到底。只是我又想，当年我们历尽艰辛，承受多少痛苦，静儿还无辜送命，到头来也不过如此。这一切的一切，说到底还是虚妄，也许佛祖就是对的。＂
王妃的思绪很乱，特帝自然听得出来，只是这＂妃儿＂两字，比一整个未来海洋的蜜都还要甜。在以前，对特帝来说，＂王妃＂两个字是世间最美的字眼，可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化在＂妃儿＂这两个字里，这两个字更美，这两个字就是宇宙最美的地方。王妃还说了些什么，他居然都没有听进去，只晓得她心里难过。等她停下来，他满脸堆笑：＂我们曾经成功，这次也会成功，哥哥能力大得很呢。＂
兄妹二人就坐在餐桌旁聊了一夜，天快亮时王妃才去睡觉。
特帝本来要为王妃的复活搞一个盛大的庆祝会，被昨天香格拉那一席话搞得犹豫，他最后还是决定要办，于是通知纳尔迅，邀请思露星人赴宴，庆祝会订在后天早上举行。他等王妃睡熟后，便通知卡拉等文曲星人，交代他们今天就开始准备。特帝对香格拉说的话半信半疑，他联系纳尔迅说自己要亲自来送请帖。
特帝驾驶飞船去往思露星人的基地前到王妃床边坐了会。这是他最爱的人，保护她现在成了一件最急迫的事件。她既然有强大的灵魂能量，有可能那些修练者们已经感应到了，也许他们正在冲来的路上。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大能，所以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对付他们。他昨天忘记询问香格拉医生如何能够屏蔽王妃的灵魂能量以让修炼者们不至于发现她。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然后门被推开，卡拉走进住所大门。特帝走出去，交代卡拉：＂请你陪着她。＂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戴维和菲力克思，招手让他们进来：＂你们做主，准备在湖边办个大宴会，所有其他人都听你们的吩咐。我要出去办事，你们如果有什么事不清楚，和卡拉商量就好。＂
特帝来到思露星人的基地，那里已经建好几千所住房，从两层楼到五层楼高矮不一。许多住房里已经住得有人家，但是显然许多住房还没有人搬进去住。住房的东边停放着一艘巨大的飞船，飞船的几个大门都开着，有些自动装置在上下搬运物品。特帝把飞船停在大飞船前的巨大草坪上，他刚一走下飞船，就看见洛磺站在外面等他。两人握手后站上小运输车，小运输车立即载着他们登上一艘大飞船。很快他们来到一间办公厅里，里面有七个人，五男两女，正在讨论。中间一人，正是纳尔迅。纳尔迅看见特帝，急步迎上来道：＂特帝先生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洛磺刚要转身离开，特帝伸出右手拦住他：＂洛磺，我很想见香格拉医生，麻烦你给他说一声。＂
纳尔迅把另外六人介绍，说他们是决议院的议员，在重大事件上做最后决定。大家寒喧几句后，特帝把请贴奉上：＂早先已经与族长先生说过，现在特来送达正式请柬，望你们多多来人共庆。我妹妹终于完全康复，全赖香格拉医生鼎力帮助。＂
纳尔迅接过请柬，请特帝在客首坐下，然后说道：＂王妃女士康复，我们必须要来庆贺。刚才我们讨论的，就是与她有关。特帝先生，我想你今天亲自前来，一定也是想知道更多信息，是故我请了决议院所有的议员在此，我们就一起商量。此事太过重大，希望我们互通信息，共同努力。＂他等特帝点头后接着说道：＂香格拉医生昨天回来后就立即向我汇报了，我也立即通知了决议院。这一亿年来，我们不断地逃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收割。 我听了香格拉的详细讲解后明白过来，我们的祖先不旦违背了创造者的许多意愿，也早就把他的钟爱忘记得一干二净，这些都是罪恶的源头。但是现在，创造者已经原谅我们，我相信文曲星就是创造者安排我们来的，因为这里有你和你的妹妹。我愿意带领我的族人，和你们一起，抵抗邪恶的灵魂修炼者。但是，我们的决议院不同意，他们建议我们尽早离开。＂
特帝没想到思露星人要尽快离开，这在他意料之外。他这时意识到，王妃的灵魂能量估计不是很强，而是超强，但是她并不会使用，这就让她成为一个最显著的靶子，也许她现在正是灵魂修炼者们最渴望的修炼材料。他的心一下子从头凉到脚，他已经没有兴趣再谈论下去，他只想见到香格拉医生，问问他是否有方法屏蔽王妃的灵魂能量，让她不至于被寻找到。他也变得极其后悔和悲伤，后悔的是他不该让她恢复记忆，这样的话按照香格拉医生的说法，她就没有灵魂能量；悲伤的是，似乎命运注定他不能拥有她，即使他等了一亿年！特帝僵硬地坐在那里，他没有听见其他人在说什么，直到他被香格拉医生摇醒过来。
＂你昏迷过去了，特帝先生。＂香格拉说。
＂啊！不可能，我不可能昏迷过去。＂
＂反正你失去反应好一会。＂香格拉笑道。
＂香格拉，你可有方法屏蔽她的灵魂能量？＂
＂很遗憾，我没有这样的方法。＂
特帝站起来，给在场的人拱手问道：＂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我们还没有决定是否离开，只是在讨论中。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可能，我们也想听听她的意见。＂纳尔迅回答。
＂她发誓要为死去的人报仇，我自然会竭尽所能与她一起。但是我们现在还没仔细考量该怎么办。你们离开也罢，不离开也罢，她发誓要做的事，她自然会以命相搏，不死不休。你们既然知道她是创造者的所爱，那就已经知道她的事迹，你们得想想，是遵从创造者阿兹列的意愿来和她一起反抗呢，还是再次违背他的意愿，抛弃他的所爱？＂
纳尔迅提到创造者，其实只是一番客套话，只是因为特帝说王妃是创造者的选择。信仰这东西，没有从小的灌输，很难成型。创造者从未有过任何大能显派，也不能为他们解脱灵魂修炼者的追杀，即使真存在，又有何意义？特帝却把纳尔迅的客套话当真。
＂特帝先生，现在这宇宙里是否还有其他实体人类，我们并不知晓，我们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族。我们的祖先逃出思露星后，为躲避修炼者把人类存活下去，多次分族。族与族之间并没有相互联系，以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我们在太空里逃亡了一亿年，去过无数的星系，从来没有见过其它种生命的存在，这暗示最初银河系的人类是这个宇宙里唯一的人类！我们决不能让人类绝种，所以我们也在考量在这里再次分族。你妹妹的灵魂能量一定是其他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她竟然毫不知情，她哪里有能力反抗那些可怕的修练者？如果你和她愿意为我们两百万人着想，你和她倒是可以尽快离开，这样我们就安全了。＂一个议员这样说道，他的话让特帝目瞪口呆。特帝慢慢把其他人都看一遍，没有人说话。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与其让两百万人搬家，不如他们两人逃亡，把灵魂修炼者吸引到宇宙的另一端。特帝简直不敢相信他今天来会获得这样的信息，他转过身直视香格拉，目光如炬：＂医生，我差点就相信了你说的！你说的是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香格拉没有做声，自从见到特帝和王妃后，他充满希望，内心强烈地感受到时机已经成熟，希望大家齐心抵抗，但他不是决策者。昨夜他说服了族长，但是族长没能说服议员们，议员们显然已经有了主意。对思露星人来说，请特帝和王妃离开确实是最好的方案。他心里苦笑：特帝带着王妃离开，正是对他们的帮助，只不过这不是他的本愿。
特帝冷笑一声，讽刺道：＂我得感谢你们，因为你们还有点底线，没有悄悄把我们绑起来送给修练者，乞求他们从此饶过你们。＂他说完后心中大骇：也许他们趁我不在已经把她绑架了！他决不想再与他们多说一句废话，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香格拉拦住。他不想逗留纠缠，顷刻间变化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地一下子就回到自己的飞船上。他刚起飞，就看见王妃和卡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