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览了一下拜登大政府【1】的最新动作,2.3万亿重建美国基建的宏图大略,中文外宣【2,3】一般持怀疑态度,集资的困难,债务的负担,力度的不足,这种怀疑美国自然也有,如一向反大政府的《华尔街日报》社论小组【4】,有些时候美国官宣也挺肉麻的,连中文都用“九大领域雨露均沾”一类的字眼,拜登更火了,“全民雨露均沾”【6】,不过你要是后宫的妃子,就知道“雨露”多稀罕,用不着遍读官媒的宣传,看看《华儿街日报》这张图【7】:
2.3万亿里五花八门,交通只有6200亿,再细看,一分,什么都没了:
这是分十年(一说八年【8】)的投资,谁能得到什么雨露?白宫在拜登授意下宣传说“大撒币基建”能造就一千九百万个岗位【8】,可穆迪的分析【9】发现即使你什么都不做,美国经济也会自动产生一千六百万个岗位,跟政府没什么关系。
Biden’s claim of “19 million jobs created” by his infrastructure plan is false. In the Moody’s analysis it’s based on (which has its own problems) employment would increase 16.3 million by 2030 without the plan. The plan would add another 2.6 million jobs.https://t.co/NvFoyXKRds
— Noah Williams (@Bellmanequation) April 3, 2021
看来这2.3万亿大撒币还真少了。为什么拜登没有动用更大的款项?因为难。其实美国左派真是希望大撒币,就是根本不加税,直接印钱,然后用国家意志把债务废了【10】,不过政治上这太极端,不好推行,拜登这次加税连个人所得税都没动,只是企业税,从21%增加到28%,15年入账2万亿【8】,账面上就不够,时间也拖了。可这已经引来企业一片反对之声【11】,圆桌商会(Business Roundtable),美国商会(U.S. Chamber of Commerce)之类的都大举反对,一边唱大撒币赞歌一边嚷“加税影响美国企业竞争力,打击大家的投资愿望”,给钱都叫好,出钱没门。这都是惯用的借口,事实证明一定范围内的税率难以调动企业投资、研发和生产的决策【12】。有人以“双重征税”为理由反对企业税,企业税是有双重征税这么一回事,因为最终到投资者手里还要上缴个人收入税,但这正是税务法的关键:对财产的重新分配,美国企业的股东们基本上是最富有的一成人,双重征税是必要的。
即使是有企业税,美国企业合法逃避交税的企业不少,2020年55家企业不但分文不交,还拿到政府的倒贴,如最近陷入新疆棉花风波的耐克【13,14】:
(单位:十亿美元)
主要的原因是除了税率,美国企业税务法有无数漏洞,而且美国税务法尤其鼓励美企到海外投资,你要是问为什么美国岗位流失海外,不仅仅是发展中国家和落后国家成本低,也是因为美国法律鼓励。那美国怎么这么傻,自己坑自己,这种想法是疏忽了美国国家利益所在,美国的利益就是代表资本,法律是为资本服务的,这是这一立场的必然结果,对于资本来说,在海外为国家挣了外国人的钱,是国家的骄傲,你们应当自豪才是。这当然与民主对立,老百姓并不在乎什么骄傲,钱在你手里,不在我手里,我骄傲什么?
拜登这次通过增加企业税来给基建出资,是希望直接堵死跨国企业通过在把资产,尤其是知识产权在国外注册来逃税这一漏洞,除了上调税率,还把最低税率(叫GILTI税)从10.5%上调到21%【15】,一个企业报税必须在有业务的所有国家分别报【16】,同时会与其他国家商讨如何避免比低税,这是经合组织的计划,不过这有多大效果很难说,据估计,如果经合组织各国采纳这一新政策,只会多收不到800亿的税【17】,这对经合组织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美国企业的企业税率叫“实交税率”(effective tax rate),就是最后交税的比例,不交税,或有倒贴,意味着零或负的实交税率,这在高技术企业里常见,据标普智库总结【18】,过去信息产业很少按21%的税率交的:
数字企业巨头(FAANG)的税率就更低了,只有脸书的高于21%,网飞和微软大概10%左右。
(此图很难看清)
拜登能改变美国企业税的游戏规则,把财富转移到老百姓手里吗?看看今后美国政府和亚马逊谁胜谁负就会知道。亚马逊2019年企业税实交税率是17.0%,但绝大部分是地方税和在外国交的税,向中央交的,只有1.6亿,实交税率1.2%.,这爱不爱国,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不过美国有什么跟中国相同的,那就是大家对政府抠门或慷慨都有自己的意见,有支持的有反对的,可一旦见到钱了,个人的意见就不重要了,据《政客》【19】(参见【20】报道,拜登大撒币一出笼,华府的游说产业一下子门庭若市,很多人连队都排不上,别的不重要,自己能不能为国尽力才重要,美国真正的“公民权力”“义务”“责任”是影响政府怎么花钱,花到自己身上最好的,不是自私,而因为自己代表了国家利益,难道亚马逊和其他跨国的利益就不是利益了吗?
拜登有节制的税改,肯定是担心议案通不过,为了打动大家,拜登还非跟中国拉扯上,说这意味着与中国争存亡,共和党会把这一场狂欢的机会毁了吗?过去几十年两党一向有一个减税一个给福利的默契,现在有联储撑腰,再玩一场说不定也不晚。
【资料】
【1】没招?美国赶紧向中国学招
$1 of federal investment spending nets only $0.67 of actual investment
【10】这是我对激进倡导“派现代货币理论”(Modern Monetary Theory,MMT)的简化。
【11】Businesses Hail Biden Public Works Plan, Disdain Tax Increases - BNN Bloomberg
【16】Country-by-country reporting - KPMG Global (home.kpmg)
【附录】主流媒体关于基建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