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医生是六七十年代文革时期对乡村医生的称呼。想当年毛主席号召要把医疗工作重点放在农村,所以出现了一大批乡村医生。因为在南方雨多,农村人下雨就会赤着脚,乡村医生也不例外。好像当时有一个电影用了这个称呼,于是就流行起来,在我看来这个称呼很不错、很有代表性。
我在以前的文章“吾女进医大”中曾提到过,因为我奶奶老慢支看个病很不方便,家人希望家里能有个人学点医就好了,虽然76年我高中毕业时我奶奶已经去世了,当听说村里要招赤脚医生时,我还是好毫不犹豫就去了。
当时我们村已经有了两个年纪大点的赤脚医生,其中一个还是中医世家出身。我们村是一个长条街,大概有一、二千人,有六个生产小队。所以又招了四个年轻人,这样每个生产小队有一个赤脚医生。
初上任,除了跟着老赤脚医生学习外,还要每周去公社卫生院学习,从而掌握了一些基本医疗知识和技术。这些知识和技术当然也就是怎么打针,换药、发放简单的药品等等。
因为一个村六个赤脚医生显然是太多了点。所以我们六个人轮流在医疗站工作或回自己的生产小队下地干活,三个人一组。这样就基本上六个月下地,六个月当赤脚医生。
作为赤脚医生,主要工作就是给乡亲们打针,发药。那时还有合作医疗,就是家里要是交点费可以享受免费或减费服务。所以我们每个月都要根据我们的财政情况到市里医药公司去采购。除了白天的工作,晚上有事也出诊。晚上就睡在家里,晚上村民有急诊需要就到家里敲门。谁值班有一个可以背的药箱带着。有时候来敲门看病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记得有一次一个邻居半夜来找我说她爱人晕过去了。我赶紧过去,只见他爱人躺在屋里的地上不省人事,当我在检查她时,她趁她丈夫出门要拿什么东西时,悄悄告诉我她没事,让我赶紧走。我马上明白原来是他们两口吵架,她是在做给她丈夫看的。见此我背起我的药箱就走,这时她丈夫正好回屋,看见他爱人还在地下躺着而我却要走,极为不满,问我为什么要走,我自己也感到三更半夜被捉弄也很生气,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去问你老婆去,不回头的走了。当有我们看不了的病时,就让人家去市里的医院。有时我们也亲自送过去。我记得有一次,一个病人刚做青霉素过敏试验就休克了。也没有汽车什么的,我们就用排子车把人送到市第一医院,在把病人往病房送的时候也没有担架,我们几个就用床单把病人抬了进去。我记得一个医生问病人是怎么来的,一个护士用一只手提着我们的床单在走廊里大声说,就是用这个床单兜进来的,搞的满头大汗的我们一脸尴尬和窘迫。
当赤脚医生除了日常这些工作、还有很多防疫工作,像发放预防疟疾、小儿麻痹症的药等等,这时候所有赤脚医生都回来一起干,因为这种事情工作量很大,要挨门挨户发到每个人手里。另外村里出去参加大的水利工程也会带一个随队赤脚医生。一次我跟队,在那里吃住了几个月。出来挖河的人,大多身强力壮,看病机会不多,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有时大家中午回队吃中午饭时,我就帮助看工地。等他们吃完饭回来后我再去吃饭。那时我也就是17、8岁,也闲不住。趁工地没人,开着工地上的小拖拉机转几圈,是那种手摇式打火的,在平时是没有这种机会的。不过现在想想当时还是挺危险的,一点技术都不懂,没把拖拉机撞坏,实属万幸。
不做赤脚医生时就回我们小队下地干活,农村下地一天共五晌,早饭前下地干一会儿为一晌,上下午各为两晌。然后再把这五晌折合成工分,工分是通过大家评的,最高十分,一般壮劳力才有资格,女的好像很少或根本不会评到十分,一般也就是七、八分。我不记得我刚开始挣的几分,后来在上大学之前挣到了9.5分,感觉再参加评分我一定会达到十分的,因为平时干活时几个年轻人总是有一种比较。上大学后也到附近农村参加过收麦子,我记得有一次和我同学,也是我最好朋友之一一起割麦子,麦垄不是太长,我们一起开始,割到地头起身休息时我们面对面,我同学一看和我基本是同一时间割到了地头,很得意对我说,你号称农村来的干过农活也不过如此,没见你比我割的快。我没有说话,只是笑咪咪看着他,然后他恍然大悟,虽然都是地头,我是割回到了原点,他虽然也是地头,只是还在另一头和我相望。可见我的体力、农活相当的不错了,应该是一个能挣十分的壮劳力了。
短暂的赤脚医生经历,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我仍然记忆犹新。也是我生活中的不可忘却的一部分。这种经历是我学医的启蒙,也使我至今仍能不忘初心。
虽然现在人们对文革痛恨,但我反对一棍子什么都打死。赤脚医生在当时对农村疫病的防治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也方便了群众。毛主席发表的那首“送瘟神“的诗也是对当时农村医疗肯定和写照。另外,不管文革多么的不好,我相信我们农民在文革时期,社会上地位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么高过。有人一定会说新中国建立的户口制,城乡差别对农民多么的不公。在我看来,我们农民在中国历史上日子从来就没好过,从来都是最底层、最贫穷。文革时期农民的贫穷和文革有关系,但没那么大。因为以前也没有富余过,我更不相信解放前,农民的日子比文革时期农民的日子更好过。但文革时期,是农民在历史上社会地位最高的时代,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我在这里只是说一个事实。你要不是农民,我不跟你争辩这事是好是坏。从某些事情上看,文革现在简直成了遮羞布,文革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现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有些人还会说是文革造成的,是文革的产物,为自己、为社会的不正当行为找借口,就是不愿意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有些人口口声声反文革,可一看到与自己观点不同、唱首红歌,马上就要扣帽子、打棍子,一副文革做派。我说这些并不是说我支持文革,就像我唱首红歌是因为我熟悉、感觉好听,而不是想复辟文革、赞赏文革。我反对文革!
于二零二零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