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話把豆角叫四棘豆。説老實話,我不知道該是“棘”還是“季”,有言道:四棘豆油鹽不進。這話如果説人,意思就是:你是一塊滾刀肉。我的小孩小時候和我不在一起生活,好多我爸駡我的話,我當爸幾十年都沒處罵。罵罵自己的娃,肯定是儅爸的爽。
豆角是冬去春來最早種的菜,這些天正在豐收,我和老婆都愛吃。年輕時口味重,喜歡做“乾煸四季豆”,先過油,再濾油,幾顆幹辣椒,幾粒花椒粒,煸。一勺醬油一點糖,再加上三克鹽,煸上兩三分鐘就很好吃了。
老了,不乾煸了。清炒:幾顆新鮮蒜,去皮切粒下鍋炒,加點鷄湯,炒上四五分鐘就香了。老婆一邊吧嗒吧嗒吃,一邊說“真好吃。還説她吃得客氣,要不然一大盤新鮮的蒜蓉豆角就沒我什麽事了。我說:你不用客氣。風風雨雨幾十年,人間真就是老婆對我好。好是互相的,愛是情願的。
這幾天不知道是怎麽了,我總喜歡回憶婚姻生活。年輕時缺失的,老了就愛遐想。我們年輕的時候,中國有戶口,美國得掙錢。我倆結婚三十多年,有二十多年都是兩地生活。我縂覺得:雙原子的分子最穩定,啞鈴關係是最好的。“有情人,豈在朝朝暮暮?”。
好久不看中國電視劇。這幾天找來兩部看。一部是《人間四月天》,另一部是《靠近我,溫暖我》。星期一三五看《人間四月天》,二四六看另一部。結婚的婚,爲什麽沒有男人什麽事呢?女人昏。現在中國的最强音就是: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婚。就像方清平說:男人結婚前都是相聲演員,結婚后都是啞劇演員。
我每天早上起來的頭一件事,就是收豆角。因爲怕彎腰,所以今年的豆角都種大桶盆(直徑兩尺深三尺)裏,兩三顆豆一窩,三根竹竿搭個架。豆角蔓像是一個觸手,具有驚人的攀緣力,瞎子順杆爬,竹竿有多長,它們就能爬多高,竹竿接上了樹,豆角就能長到樹上去。我夠不着。
去年也沒幹啥,今年的豆角長得奇好。天天收了一個多星期,還在收。豆角餃子好吃,今天做豆角包子。豆角炒臘肉悶面。
豆角有多少種,我不清楚。中國有個品種叫“高架豆”,非常好,在美國還找不着。我大概已經試驗過十几個品種。今年的不錯,豆角的名字叫GARDEN BEAN。叫了和沒叫一樣。
種菜得實踐,和新中國治國是一個道理。我不知道“實踐”和“試錯”是不是一樣?當年流行語“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流行的時候,我還在上大學,就因爲説了句:這道理豬都知道,差點被弄上前臺批判。人和豬不一樣,人會先做八九不離十的判斷。什麽是真理?用實踐怎麽檢驗真理?我曾是做軟件的,試錯的時候,我知道我要什麽。
新中國實踐七十年,要神魔?厲害專政繼續革命?白貓黑貓瞎子摸魚?國泰民安長治久安?科學發展和諧社會?偉大復興春秋大夢?一路實踐一路鬧騰,來回忽悠轉圈走路。看中國對外狼嚎,對内哄騙。形勢又是一片大好。
今天我開始從下到上剪蔓,葉子也不知道能吃不能吃?網上說能吃,我做了几片,嚥不下。漚肥。種菜是我退休生活頤養天年的樂子。想起年輕時的“志存胸中躍紅日,樂在天涯戰惡風”。別有一番味道。中國人生。
5、11、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