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之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席卷全球。在新冠病毒的肆虐下，世界停摆、封闭；人们家、禁足；连四季都仿佛在这被“偷走”了的一年多里悄然又浑噩地更迭着。然而，尽管阴霾漫天，生活还是得继续。只是，所有本该的日常都在特定的轨道上不寻常地前行。
去年3月，加州政府下达了“居家令”，人们的生活就从此改变了轨迹。上班一族把办公室搬到家里，拥挤的公路变得畅通无阻；商场冷清了，大多数人的购物从实体店转移到网购；餐厅关闭了，这不仅禁锢了人们外出就餐的欲望，也令一些底蕴单薄的餐厅抵挡不住停业的重创而宣布结业。
其实，在这场世纪灾难里受创的何止餐厅、商场？冲击是多方位的，也是连锁性的，各界企业营运不同程度的受损，导致了失业人数的飙升。有一次，我在Costco的网购到货了，当整理食物时，发现送货员在鸡蛋盒上留下了一张手写的小纸条“Thank you for giving me a job!”,没有署名，却画下了一个友好的笑脸。顿时，心生一丝无名的感动。在这个风雨摇曳的世界里，这些网购送货员都是代我淋雨而让我可以安享家中避免湿身的人，是我对他们心存感激才是。如今，这位Costco代购员，却反过来谢我，只因有了像我这些网购者而让ta还有活干，可见，这份收入微薄而又冒险的工作，对ta竟是如此的举足轻重！在ta身上，人们对失业的担忧、对“还有工作”的欣慰也略见一斑了。
美国的疫情自庚子之春爆发以来，病例就几乎以直线飙升，数字令人发怵。短短大半年间，确诊人数突破十万、百万、千万，稳居世界之首，最糟糕的时候竟以每天二十多万的速度增长。而我所在的加州，也“不甘落后”地成为世界之首的美国之冠。疫情的世界血雨腥风，人们在乌云压顶的漆黑里怯步前行，对明天充满恐惧和忐忑。
可幸的是，在庚子之冬，新冠疫苗问世了，这无疑是阴霾里的一道曙光。随着接种人数的增加，美国的疫情逐渐好转，新增病例大幅下降，到了初夏的6月中，美国宣布“开放”了。
这“开放”，意味着一切都会恢复到疫情之前的状态，公共场所、设施全面开放，当然也包括餐厅。美国治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还宣布：打了疫苗的民众不再需要戴口罩了。在这个当时总体接种率还不到50%的国家，在这个疫情最肆虐时还为戴不戴口罩争得几乎撕裂的国度，对于CDC这一决定，虽然我不敢断然其不明智，但却不得不为潜在的负面效应担忧。的确，在不戴口罩的群体里，谁能判断他们是否已经接种疫苗？又谁能保证他们不是已被感染者呢？
然而，被新冠疫情重创得遍体鳞伤之后，这个“开放令”，无疑给这个国家带来“劫后重生”的希望，更是给那些被禁足憋疯了的人们带来一阵有如“出狱”的狂喜。
我自己是属于对疫情比较谨慎保守的那一类，自疫情以来，宅家、网购、烹调已成为生活的常态，我已经开始习惯、依赖并享受它们带给我的自由、方便和乐趣。所以，这个“开放令”对我的生活可以说是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然而，透过朋友圈的视窗，我看到了“开放”后一幅幅“娱乐升平”的画面：寂寥的机场被“报复性出游”的客流挤得人潮如织；很多热门景点又回复往昔的熙攘喧嚣；重开的餐厅里，人们毫无顾忌地用餐，那份喜悦和满足就像是要把一年多的餐厅禁食给弥补回来……这些欢乐祥和的画面仿佛在向世界传递一个信息:病毒已经不在了，甚至让人恍惚中觉得：病毒从来就没有来过。我相信，在它们的背后，是向往自由的人们被禁锢后那种反弹式的自我释放，还有就是对双针疫苗的安全感。
前不久一个周末，我到本城刚重开的农夫市场走了一趟。车停得比较远，从停车场走到市场，需要穿越本城中心的一条主要街道。这条街两边全是世界各地风味的餐厅，说它是一条“国际饮食街”一点也不过分。往常，这条街总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特别是到了饭点，街内几个楼层式的停车场也一位难求。然而，疫情以来，因餐厅的停业，这条本城最热闹的主街，变得落寞冷清。
这次路过，只见好长一段街道被封起来了，封闭的路段架起了帐篷，摆满了餐桌椅子，是餐厅从室内搬到室外了。我走过时正是午餐时分，开放的餐厅坐满顾客，人们在清爽的夏日里悠闲地品尝着美食。这条在疫情期间因餐厅关闭而变得清寂的街道，如今又恢复了人气和烟火气。在我们这个房租昂贵的地区，因疫情的冲击而关闭的餐厅比比皆是，这些能坚持下来的餐厅，都算得上有底蕴的幸运儿，但愿它们从此走出阴霾，也愿这条“国际饮食街”早日恢复往日的风采和魅力。
走着走着就到了农夫市场。整齐的帐篷、熙攘的人群，一如疫前的喧嚣；新鲜的瓜果以及其它农产品琳琅满目，业余“艺人”弹奏的乐曲，为这个露天集市平添一份欢乐。如果不是一些人面上的口罩，真难以看出这是“大病初愈”。
美国就这样“开放”了，在这个“开放”的背后，会是“暗潮汹涌”吗？天有不测之风云，在这片还未完全艳阳高挂的天空，还会有“风雨欲来”吗？
当敲着这篇文字并正要收笔时，我看到微信里传来消息：美国疫情今天又创“开放”以来的新高……
此文原发于《星星生活周刊》2021.7第103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