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的我们看来,女儿在落杉矶的新工作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因为在我们探访期间,她几乎每天都能准时下班,然后开车载着我们出去吃饭,海边散步,酒吧坐坐。星期天也带我们去洛杉矶的大小博物馆参观打卡。几年之后,当她聊起她初到美国工作的这段日子,她承认,那是她进入职场以来很艰难的一段経历。
她告诉我们,加拿大和美国职场文化的差异很大,即便是没有语言障碍,也仍然感觉得到那种“鸿沟”的存在。也就是从那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自己父母当年的不容易。她告诉我们,别人曾经问过她,问她的父母是如何做到,让她这么“Refined”。我笑着问她:“ 我们是怎么做到的?”,她说:“ 其实你们什么也没做,你们只是用你们自己的行为来告诉我该如何做….“ 。这个回答让我很感动。无疑,这是来自孩子对父母最高的评价,而且是成年以后的孩子。
在洛杉矶第二年的夏天,女儿认识了她现在的丈夫Brad 。当她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们,她将要带Brad 到温哥华来与我们见面时,我想,这次她一定是认真的。虽说以前她也有过两次恋爱的经历,但也都是分分合合,不了了之。
相比要见女儿的男朋友,还不如说我们更加好奇的是,这个在Pennsylvania ,几乎同一时间完成了BA, BS 和 JD/ MBA 学位的“学霸男”,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长有三头六臂。咨询女儿,问我们应该是以中歺,或是西歺侍候时。女儿说,当然是按我们平常接待亲友的方式就可以了。既然这样,我们商量之后,还是选择女儿以前在温哥华时,最喜欢的一家广式海鲜歺厅,预定了那家的大餐作为欢迎Brad 的家宴。
Brad 从酒店直接来到歺馆,并为我带来一束鲜花。这位高大的年轻人长得还算帅气。他的衣着好象是来工作面试的,硬领的衬衫,袖口紧扣,西裤下那双棕色薄底皮鞋尤其显眼,看上去至少象是size 45 的(后来我发现,只要是隆重场合,他都穿的是那双皮鞋)。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对于我们的英语表达,他时常要借助女儿的翻译才能听懂。
可能他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正式的中国家宴,他好奇地问了菜名和制作的材料。他除了吃公爆鸡丁中的鸡胸肉,其他几乎都没有吃。我建议他试试蒸鱼,他有点难为情地说,他不太会吃有骨头的食物。同时,他用很自豪的口气对我说,我的女儿,他的女友Qunny很会吃这种带骨的食物,她可以在口腔里将肉和骨头分开。他说着这段话时,我就猜想,也许他以前没有与中国人打交道的経历。看着他满脸崇拜的表情,我差点笑喷了,心想,傻小子,别盲目崇拜,中国人吃东西都有这种“ 功夫”。
同年的秋天,我们被他们邀请去Palm Spring (棕榈泉)与Brad的父母见面。尽管以前我们认为,理想的亲家应该是坐下来能够一起搓麻将,聚在一起可以共同烫火锅的那种,但现在的状况是女儿的喜欢,成为了我们不二的选择。
Brad的父母比我们年长,父亲是个乐观的,总是面带笑容的胖老头。母亲清瘦,不过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早年她也是毕业于Pennsylvania 。他们养育的两个孩子都很优秀,年长的女儿是学法律的,在政府原住民法律事务部门工作。小儿子Brad 也是一个学霸级别的孩子,那期间,他作为一个高级主管在一家银行工作
两家人在轻松随意的氛围中见了面。由于或多或少地受到语言和文化的限制。我们交谈的内容局限在互赞对方的孩子,和分享饲养宠物的経验上。另外,老太太还是一个精力旺盛,超级喜欢驾车的人。当晚见面结束后,年过75岁的她将独自开夜车去另一个卅看望女儿,大约8~9个小时的车程,预计是次日凌晨抵达目的地。
那年的冬天,温哥华遭遇历年来少见的寒冷天气,持续的降雪和低温,让整个城市都在冰天雪地中。我们与朋友结伴飞去夏威夷的Maui 岛晒太阳。抵达Maui岛的第二天,我们与朋友两家人正聚在一起共进晚餐,我接到了Brad 从落杉矶打来的电话。当时我就有点纳闷,他从来没有单独给我们来过电话。难道是女儿那边有什么事?相互寒暄几句过后,他说: “可以请馬先生听电话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求” 。我将电话递给了女儿的爸说: “Brad的电话,说是有事问你” 。女儿的爸一脸唐突,放下饭碗接过电话起身离开饭桌。我也焦急地紧跟了过去,并示意孩她爸打开电话的免提。
他们相互问候过后,Brad 那头沉默一阵说“ 馬先生,我和Qunny相处一年了,我们彼此相爱,Qunny 是我遇到的最值得我爱的人…” 停顿一下,然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我请求你允许我向你的女儿Qunny求婚, Please !….” 。我看到孩她爸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紧张,脸也有些发红。一向英语不算差的他,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还带着手势。他说:“ 你确定吗?…..你知道,她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爱她比爱我们自己更多。你要确定你真正爱她… ,而且有责任一辈子对她好” 。电话那头的Brad 口气明确而肯定: “我向你承诺,我会一直爱她! 一直!” 。女儿他爸沉默了一阵说道:“ 好!那我们祝福你们!“ 我也激动地对着电话说:“ Brad ,祝福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