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邵凡卧室的门便被敲得咚咚响。
邵凡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白琳娜把什么东西往他怀里一扔,始料不及的重量差点让他向前栽倒在白琳娜身前。
“你干嘛?”白琳娜没好气的侧身一闪。
“呃……”邵凡站直身体,打量着怀里一条条绑腿模样的东西,“这里面什么东西这么重?”
“压缩铅块,你负重训练用的。”
“可这也太重了吧?”邵凡掂量着一串串压缩铅块的份量,觉得和他本身的体重不相上下。
“不重怎么提高你的速度?快绑上吧,趁天还没亮跟着我绕城跑一圈。”白琳娜不耐烦道。
邵凡只得蹲下身缠上沉重的绑腿,两支前臂和腰上也各绑了一条,拖着沉重的步伐和白琳娜下楼来到院子里。
白琳娜往墙上一跳,回身招呼邵凡上去。邵凡起身一跳,仿佛身体被人拽着似的还未越过墙顶便落了下来,重新使劲发力才跳到墙上。
白琳娜看邵凡不习惯的样子不由一笑,像只灵巧的猫一样扭身跃入了夜色之中,邵凡也迈开沉重的步子跟了上去。
黎明前的夜色弥漫着淡淡的雾霭,空气中一片潮润湿凉,天边的月梢在雾霭中隐隐若现。前方的白琳娜在房顶间纵横飞驰着衣袖翩翩,飘逸的姿影如蜻蜓点水般轻盈舒展,后面的邵凡却如负重的老牛,不多时已汗流浃背,感到每跳一步都要使出平时的两份力气,而自己平时就跑不过白琳娜,拖着一身沉重的包袱更是渐渐被甩得老远。白琳娜不时回头望上一眼,若是把邵凡落得太远便会停下一阵等他追上,可邵凡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就算她脚下留力也不得不越来越频繁的停下来等他,如此反反复复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你就不能快点吗!昨天晚上没吃饭?”白琳娜两手叉腰朝邵凡嚷道。
“说得倒轻巧,你绑上这些东西试试?”邵凡回应道。
“呵,这才刚开始就吃不消了?你那一身蛮劲儿哪去了?真是个软包。”
明知这是白琳娜的激将法,但邵凡那容得自己被这样奚落,气愤之余不禁咬咬牙加快了速度。
风在耳边低声呼啸,夜在眼前渐渐褪消,两人从东关跑到城南,然后从城南远远绕到城西。长途奔波下腹中空空的邵凡又累又饿,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当跑到高高的西城门楼顶,邵凡终于体力不支的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坐下对前方的白琳娜道:“歇……歇一下吧,我这会儿饿得难受。”
白琳娜恨铁不成钢似的摇了摇头。
“你就算再摇头我这会儿也跑不动了。”邵凡不满的嘟囔着,“训练本应该循序渐进,可你一上来就给我弄这么重的东西……在地上跑步的话就罢了,还得跟着你飞檐走壁,好几次我差点跳不过去摔到楼底下,我看你就是存心拿我出气!”
“掉到楼底下又怎么了?反正又摔不死你,就算摔断了骨头,在地上打个滚的功夫你就能恢复过来。”白琳娜对邵凡的埋怨不置不理。
“摔不死也会痛吧!”
“痛的是你又不是我。”白琳娜两臂叉怀的往楼顶城垛上一坐,事不关己的说。
邵凡心知她还在对安眠药的事耿耿于怀,只好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诚恳说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那我现在向你道歉,前天晚上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
谁知话没说完,白琳娜便用手指塞起耳朵把脸扭到了一旁。
邵凡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不远处的护城河小声叹了口气。
太阳还未从东边升起,但天色已渐渐变亮,坐在高高的西城门楼顶,护城河畔一派清幽的景色尽收眼底,明净的河面上漂浮着一层稀薄的雾气,河边随风摇曳的芦苇荡旁,几只早起的小野鸭正轻快游弋着凫水嬉戏,不一会儿就游到了桥底。
“那些是野鸭子吗?”白琳娜倏然问。
“是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
邵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好歹白琳娜不再堵住耳朵了,虽然这并不代表她接受了刚才的道歉。
“这座城门你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吗?”邵凡随口找话说。
“看着挺新的样子,能有多少年的历史?”
“五六百年了,以前是座破破烂烂的老城门,最近几年才重新修缮。”
“原来是座古建筑。”白琳娜自言自语道,“下面那座石拱桥也有些年头了吧?”
邵凡望着横跨在护城河上的那座老石桥,桥上一块块斑驳光滑的青石板无不显得岁月沧桑,两条深深的车辙仿佛印证着昔日车水马龙、熙来熙往的繁华景象。
“那座桥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和这座城门是同一个朝代建的。”邵凡说。
白琳娜嗯了一声,望着桥下幽静的河水没再说什么。
两人正沉默间……“喂!那两个小年轻,大清早的你们爬城楼上干什么!”
邵凡低头一看,原来是楼下看门的老伯朝他们不悦的嚷嚷着。
“呃……我们……”邵凡一时无言以对。
倒是白琳娜朝老伯打了个招呼,笑微微的说:“这不快天亮了吗?我们想在城楼上看日出呐!”
“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不去到这上面看什么日出!快下来,这老城门是县里的保护建筑,不是你们小年轻谈情说爱的地方!”
邵凡闻声一阵尴尬无语,白琳娜也是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拉了拉邵凡道:“闪人啦,快走!”
说着白琳娜起身一跃,眨眼间窜到了远处的屋顶,邵凡只好闷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鳞次栉比的屋宇间。
望着这一幕,老伯眼神愣愣的扶了扶老花镜,嘴里叼着的半根烟不觉掉在了地上。
回到教场街时天色已亮,白琳娜上楼洗了个澡,邵凡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睡了个回笼觉。
吃过早饭,白琳娜开着那辆雪弗兰带邵凡出了城,远远来到一处空旷无人、绿草茵茵的荒郊野地。
下了车,白琳娜从后备箱拖出一个鼓囊囊的口袋,解开一看,袋子里竟然满满都是棒球。
“这是干什么?陪你玩棒球?”邵凡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琳娜戴上一顶棒球帽,把脑后的马尾从帽扣处挽过,“你不是嚷嚷着要循序渐进的训练吗?本来应该用飞刀的,今天先用棒球代替让你适应下,明天就给你来真的。”
“飞刀!”邵凡一阵错愕,“让我练飞刀还是拿我练飞刀?”
白琳娜嘴角轻轻上扬着:“当然是用飞刀锻炼你了,都什么时代了还用得着练飞刀?”
“只听说过用飞刀杀人,没听说过拿飞刀锻炼人的!”邵凡不无汗颜的说。
“担心什么?反正又伤不到你,这样才能提高你的快速反应能力。”说着白琳娜把一根球棒扔给邵凡,“能挡就挡回去,不然就躲开,先把绑腿系上。”
“训练反应速度还要负重?”
“废话!以后训练期内除了睡觉洗澡都不能随意去掉!”
说罢白琳娜提着口袋走到几米开外,邵凡这边刚扎好架势,一只棒球便呼啸着迎面飞来。邵凡只看到一道白影闪过,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迅猛的力道仿佛让人吃了记重拳。
“这也太快了吧!”邵凡揉了揉脸。
“是你反应太慢了——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的‘丢沙包’游戏?集中精力,再来!”
又一只棒球疾速飞来,仍像刚才一样直冲向他面门,邵凡一歪头躲了过去,还未回过头便被随后而至的棒球击中了腹部。反反复复中,一颗颗棒球如硕大的冰雹般如影随形、接二连三的砸向邵凡,而邵凡别说挥动球棒回击,连匆匆躲闪都显得狼狈不已,就这样仍挨了不少棒球,浑身上下一片酸痛。
不多时满满一袋棒球就被白琳娜大手大脚的“挥霍”完毕,她把空袋子往邵凡脚边一扔,“球没了,你去把球捡回来再接着练。”
“为什么单让我捡?”邵凡气喘吁吁的说,“明明是你扔出去的!”
“因为我要歇一会儿恢复体力,否则没力气了扔出去的球连小孩子都接得住,对你来说还有什么锻炼的效果?”白琳娜扬起眉毛说。
改造人还要歇一会儿恢复体力?编起瞎话来不会脸红还差不多!邵凡明知白琳娜存心拿他当出气筒使唤,不过出气就出气吧,她心里的气早一天出完自己就好过一点,谁让他自作自受呢。邵凡这么想着,任劳任怨的掂起球袋四处捡球去了。
捡完了扔,扔完了捡,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训练中,邵凡从一开始的不适应,渐渐习惯了白琳娜抛球的节奏,球未出手便能从她的手势大致判断出瞄准的方向,对于高速飞来的棒球再也不那么猝不及防,任白琳娜把球抛得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或者一阵劈头盖脸的朝他砸去,他不仅大都能从容避过,偶尔还能挥起球棒来记漂亮的回击。
一声脆响间,邵凡把白琳娜抛来的最后一枚棒球远远击向天空,白琳娜加速奔跑着高高跃起将球接下,长长的马尾随着身体的下落飘曳在风中,如散开的蝴蝶翅膀须臾间划过明净的天穹。
“好球!”白琳娜满意的笑着说,“练得不错,该吃午餐了。”
“呼……”邵凡舒了口气,浑身瘫软的往地上一躺,这半天的负重训练可真是累得够呛。
白琳娜独自折回车上,提着个硕大的帆布包裹走到邵凡身旁。待邵凡休息片刻张开眼睛,只见眼前的草地上一派悠然明媚的野餐风情——阳光和熙、碧草箐箐,摊开的帆布上摆着诱人的食物,有面包、香蕉、饼干、奶酪还有饮料……虽算不上多么丰盛,但对饥肠辘辘的邵凡来说已经别无所求了。
邵凡顿时从地上翻起,抓起面包和饼干一阵连啃带咬,一边咕嘟咕嘟就着饮料。
白琳娜不由颦起眉梢斜视着邵凡道:“慢着点吃,车里还有,我不会跟你抢的。”
“唔……”邵凡嘴里塞得满满的,“实在太饿了……还好你带了这么多吃的。”
“当然要让你吃饱了。”白琳娜吃着奶酪说,“不过事先提醒你,下午还要进行格斗训练,吃得太饱可有你受的。”
“格斗训练?”邵凡一惊,“可我没带狼刃斩啊?老爷子拿去改造了——说要明天才能装好魏校司给我的芯片。”
“那也不当紧,没有武器就先练习徒手格斗,刚好循序渐进的来。”
邵凡点了点头,继续吃着东西。
当把一块奶酪咽进肚里,邵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怔,“这奶酪……不会又是你偷偷从冰箱拿老爷子的吧?”
白琳娜不置可否,仿佛懒得理他。
见对方不回答,邵凡更深信不疑了,“你……你偷吃老爷子的奶酪就自己偷偷吃罢,干嘛还要拉上我背黑锅!”
“你说谁是小偷!”白琳娜忍无可忍的说,“我该要多伟大才会把自己偷来的东西和你分享,你以为你是谁呀!”
“呃……真不是拿老爷子的?”邵凡仍半信半疑。
“不吃就算了,正好我全包了。”白琳娜说着就要把剩下的四块奶酪全揽到自己那边。
“不吃白不吃。”邵凡赶忙从中抓了两块回来。
悠闲的野餐时光一晃而过,吃饱喝足之后邵凡想躺在草地上休息一阵,却被白琳娜揪着耳朵拽了起来。
“你揪我耳朵干嘛?”邵凡揉着发痛的耳朵说。
“吃饱了就想偷懒——你真以为这是野餐啊?”
“饭后休息一会儿还不行?”
“吃饭时间对你来说就是休息,谁让你吃那么快的。”
“肚子里的东西总得先消化消化吧?谁都知道饭后不能做剧烈运动。”邵凡天经地义的说。
“谁说让你做剧烈运动了?先扎一会儿马步去,半个小时后开始格斗训练。”白琳娜斩钉截铁道。
邵凡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只得半蹲下身乖乖扎起了马步。
一天的训练下来,邵凡累得几乎要虚脱过去,尤其是下午的格斗训练,简直是既受累又受辱,论实力他本觉得自己和白琳娜不相仲伯,可一身负重之下,连抬腿挥拳都变得相当迟缓,而白琳娜则拳脚迅捷、身轻如燕,各种招式如行云流水让邵凡难以招架,毫无还手之力中被白琳娜一顿好打。邵凡一次次倒在地上,又一次次吃力的爬起,虽被打得灰头土脸、心里憋屈,但终归是学到了一些格斗技巧,对徒手格斗中的各种招式也渐渐谙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