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调查一直显示，撤军在美国人中很受欢迎，他们已经为20年的血汗和财富耗尽而筋疲力尽。根据哈里斯和芝加哥议会(Harris and the Chicago Council)的民调，就在上个(7)月，绝大多数美国人——70%或更多——支持拜登总统的退出。因此，拜登总统在七月八日关于美国撤出阿富汗时，根据他得到的“可靠”情报对记者充满底气地说(下图1 syracuse)：“阿富汗军队拥有30万装备精良的军队——与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一样装备精良——以及一支对付大约75000名塔利班的空军。……我相信阿富汗军队的能力，他们受过更好的训练，装备更好，在指挥战争方面更有能力。” 可是，当军队执行拜登总统命令，从阿富汗撤走后，塔利班迅即“和平解放”首都喀布尔。阿富汗政治崩溃的速度如此之快，甚至美国大使馆都未来得及撤出所有人员。舆论一遍哗然：这“毁掉了20年的工作和牺牲，使美国的信誉受到质疑……。” (下图2 Google)
毫无疑问，美国丢掉了这场战争——或者更温和地说，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那么，为什么世界唯一的超级强国，在面对落后自己几十年的弱小对手时，不能实现既定目标呢，甚至都如此小看塔利班，严重误判军情呢？四个因素起了关键作用：
1. 信仰与身份认同 塔利班为信仰而战，为Janat(在关塔那摩受到酷刑的阿富汗公民)和ghazi(伊斯兰圣战士)而战…。2019年，一位来自坎大哈的塔利班宗教学者告诉一位美国记者：“军队和警察为钱而战，塔利班愿意在战斗中失去理智…军队和警察如何竞争？”伊斯兰教是团结和激励的源泉，而不是恐怖主义或暴行的源泉。一位阿富汗帕克蒂亚省(Paktia)的塔利班宗教领袖就指出：“…塔利班致力于圣战事业。这是我们最大的胜利。” (下图 CFR)
塔利班展示了那些能激励、使他们在战斗中变得强大的东西，一些与阿富汗联系在一起的东西。他们自称是伊斯兰教的代表，呼吁抵抗外国占领。这两种理念共同构成了普通阿富汗人的强大组合，他们往往是虔诚的穆斯林，但不是极端分子。
塔利班能够利用阿富汗人的宗教信仰为他们的极端主义愿景服务。无论多么错误，塔利班都可以利用美国的占领来将自己与政府区分开来，使之成为伊斯兰教的真正代表。阿富汗人愿意为塔利班杀人和被杀。
美国和英国学者格雷姆·史密斯(Graeme Smith)、阿什莉·杰克逊(Ashley Jackson)、西奥·法雷尔(Theo Farrell)、安东尼奥·朱斯托齐(Antonio Giustozzi)在他们各自对塔利班意见的多次调查证实，塔利班参战的部分原因是，他们相信抵抗占领是他们的伊斯兰义务，并相信他们的事业将使他们获胜。杰克逊于2019年公布的对50名塔利班的调查发现，他们将加入该运动的决定描述为“宗教信仰和圣战——一种个人和公共责任感”。在他们看来，反对外国占领的圣战是一种宗教义务，是为了捍卫他们的价值观。阿什莉总结道指出圣战是关于身份。(下图 Sky nNews)
塔利班呼吁阿富汗人与外国占领者作战，其中充满了伊斯兰教义，这让阿富汗人在身份认同上产生了共鸣。对阿富汗人来说，圣战，更准确地理解为“抵抗”或“斗争”，在历史上一直是抵御外来者压迫的一种手段，是他们抵抗一个又一个入侵者的一部分。尽管伊斯兰教宣扬团结、正义与和平，但塔利班能够以一种与非穆斯林外国占领者结盟的政府无法比拟的方式将自己与宗教和阿富汗身份联系起来。
这一思想也延伸到普通阿富汗人身上，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赞同塔利班的极端主义政治愿景，但同情他们对外国占领者援引伊斯兰原则。2012亚洲基金会调查，对阿富汗人民最受尊敬的调查发现，在那些对塔利班有强烈同情的阿富汗人中，有77%说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塔利班是阿富汗人、穆斯林和圣战组织。(下图 ALJAZEERA)
美国人在阿富汗的存在本身就带来了一种阿富汗认同感，这种认同感包含了民族自豪感、与外来者战斗的悠久历史以及捍卫祖国的宗教承诺。无论多么错误，塔利班都可以利用美国的占领来将自己与政府区分开来，使之成为伊斯兰教的真正代表。它促使男人和女人捍卫自己的荣誉、宗教和家园。它使年轻人敢于战斗，更多的阿富汗人愿意用包括自杀炸弹以身捐躯在内的方式为塔利班杀人和被杀。塔利班能够将他们的事业与阿富汗人的信仰和身份认同联系起来，这是美国失败的一个关键因素。
2018年，一位阿富汗政府官员讲述了一个流行故事：“一名阿富汗军官和一名塔利班指挥官在来回射击时通过无线电互相辱骂。塔利班指挥官嘲弄道：“你们是美国的傀儡！”这位军官回敬道：“你们是巴基斯坦的傀儡！”塔利班指挥官回答说：“美国人是异教徒。巴基斯坦人是穆斯林。”阿富汗官员没有回应。” 或者用一句简短的阿富汗谚语的形式：“战胜异教徒，与软弱的穆斯林和睦相处。”
2. 政府腐败 在2016年的一次采访中，美国驻阿富汗大使瑞安·克罗克(Ryan Crocker 2011-2012 下图 mass live)解释说，阿富汗特种部队可以帮助美国“清理一个地区，但警察无法控制它，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炮手或人手。这是因为他们作为一支安全部队毫无用处，因为他们腐败到了巡逻级别。……在我在伊拉克(2007-2009)和阿富汗这两个战区经历的所有痛苦教训中，最明显的是……各个层面的腐败。”
有报道指出，用于阿富汗重建和投资的数亿美元被窃取或挪用。一个公开的秘密就是，政府官员或军事指挥官将工资收入囊中，囤积弹药，并假编士兵名册吃空饷。美国媒体在2019年公开了一份政府解密文件，披露阿方宣称有35万人士兵和警察，实际只有大约25万人，显然存在不少吃空饷的。即便军饷由美国提供，也往往发不到士兵手中，士兵仍然被克扣军饷，报道显示，一些阿富汗政府军与塔利班签署停火协议。他们与塔利班谈条件，得到经济利益后，即投降。塔利班向每人提供5000阿富汗尼(约60美元)的路费，一些食物和水，允许他们自行离开或者加入塔利班。一名阿富汗特种部队军官在谈到那些最早同意与塔利班会晤的人时说：“有人只是想要钱。” (下图 YouTube)
美国阿富汗重建特别监察长办公室(SIGAR)发布的报告显示，美国提供给阿富汗政府军的油料中，有一半被偷走倒卖，其中相当一部分很可能落入了塔利班或恐怖组织手中。美国援助阿富汗的多架C-27型运输机被阿富汗政府军当成了“废铁”贱卖，卖“废铁”的钱由政府军“保管”。更有意思的是，五角大楼要帮助当地老百姓发展经济，以便他们变成拥护政府/美军的良民。于是在2012年至2014年间共斥资600万美元从意大利空运9只山羊到阿富汗，以改良阿富汗土生山羊品种、振兴阿富汗羊绒产业。可这些出生高贵的天价山羊运回阿富汗后，即行踪不明。一说是可能跑路去塔利班的山区“重返自然”过“有机”生活，更可信的说法是美国大兵要尝尝欧洲的山羊与美国的山羊味道的差别，于是把这些重金飞来的贵宾们给“炖了”。五角大楼希望通过改良山羊品种来实现百姓经济状况改善—--》拥护政府的良性循环项目也给熬进羊肉汤了。
最夸张的腐败莫过于已出逃阿联酋的总统加尼 –- 竟然将1.69亿美元国库现金席卷而逃 (下图 Google)。要不是飞机塞不了而遗留机场的钱币，人们还真以为他是主动让贤，以免更多生灵涂炭。刚刚读到昨日文学城的一篇文章，提及名声“清廉”的加尼在担任阿富汗总统时，其名下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这个家族企业从事运输等业务，专门为阿富汗政府提供服务，由他的侄子担任总裁。这样一个从最顶端开始腐败的政府，还有希望？
正因如此，在数量和装备上优于塔利班的警察和军队，很多时候在战斗中放弃了。普通的士兵和警察根本不想和塔利班同僚打那么多仗。他们不想为一个腐败、容易忽视他们的政府牺牲自己的生命。一位来自帕克蒂亚省(Paktia)的塔利班宗教领袖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我每天都听到警察或军队士兵被杀的事件…，许多警察和士兵在那里，…他们没有捍卫政府的动机…。” 本身与外国占领者结盟的政府，底气就不足。损害广大士兵利益的腐败更让政府军愤怒，严重影响了军队士气。让人数超过塔利班的政府军战士，毫无斗志。
未完待续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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