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性侵丑闻:谁在包庇王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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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居寒  来源:往事叉烧

“我们不把涉嫌强奸的员工开除,是为了保护你的名声。”
 
阿里巴巴女下属称,她被上司强奸后,得到负责人这样的回复。
 
事发当晚,客户把醉酒后的她拖到另一个包厢,实行了二十多分钟的猥亵。上司王成文看在眼底,并未阻止。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王成文夜里四次闯入她的房间。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的内裤不见了,床前还有避孕套的空盒子。
 
女下属第一时间报警。王成文对警察说:“一切都是她主动的。”
 
女下属向高管要求开除王成文,但王成文被拘留24小时后,仍照常上班。直到十一天后,事情闹上热搜,王成文才被开除。
 

这件事让我想起了去年网飞出品的一部纪录片——《杰弗里·爱泼斯坦:肮脏的财富》。

资本积累

1953年,爱泼斯坦在纽约一个中上层犹太家庭出生。他擅长数学,是个全A生,连跳两级。16岁他高中毕业,考上了库伯联盟学院。

但他上了两年学就离校,并未取得学士学位。

1974年,爱泼斯坦在道尔顿学院当老师。通过这所高校,他认识了美国著名投资家艾斯·格林伯格,并成为了格林伯格孩子的老师。

两年后,他又成为了投资家格林伯格女儿的男朋友,并被格林伯格推荐到华尔街工作,成为一名销售员。

工作两个月后,老板发现他学历造假。但鉴于投资家和他的关系,老板没有开除他。反而因为他业绩优秀,把他提拔为有限合伙人。 

几年后,爱泼斯坦利用报销账户骗钱,被公司开除。

但他的“道德缺陷”吸引了塔斯金融的总裁霍芬博格。霍芬博格爱泼斯坦帮塔斯金融做了价值4亿6千万的“庞氏骗局”。

事情败露后,霍芬博格被关进监狱坐牢20年,爱泼斯坦却逍遥法外。因为他曾是美国司法部的联合证人,和司法部关系密切。

甩掉塔斯金融后,爱泼斯坦搭上了维密的老板莱斯。莱斯是个同性恋,爱泼斯坦用身体博得了莱斯的信任,让莱斯把金融事务全部交给自己。

打理莱斯金融事务时,爱泼斯坦乘机卷走4600万美元。

爱泼斯坦花了两千万美元,买下棕榈滩的豪宅。他还拥有纽约最大的联排别墅之一。

许多有权势的男人把自己的财产交给他打理。

特朗普是他的好友。他在公开场合评价爱泼斯坦:“我认识他15年了,他非常棒,和我一样喜欢漂亮的女人,尤其是比较年轻的美女。”

性侵

1986年,爱泼斯坦遇到漂亮的英国名媛,希莱恩。

她毕业于牛津大学,父亲是英国的报业大亨,是个诈骗犯。当希莱恩来到纽约时,父亲离奇死亡。

无助的希莱恩遇到和父亲一样有钱的爱泼斯坦,两人很快确定关系。

后来,希莱恩和爱泼斯坦分手,成了爱泼斯坦的得力助手。希莱恩经常帮爱泼斯坦物色漂亮的未成年女孩。

刚毕业的画家玛丽亚成了两人的猎物。毕业画展上,爱泼斯坦和希莱恩买下她的作品,并给她一份工作。

爱泼斯坦得知,玛丽亚16岁的妹妹安妮想上名校,他提议带安妮国际旅行,这样能让安妮的履历更加漂亮,有利于安妮进入常青藤名校。玛丽亚同意了。

后来,爱泼斯坦借机把安妮带到新墨西哥的别墅,对她实施性侵。安妮觉得羞辱,没有告诉家人。

玛丽亚不知情,去了爱泼斯坦的纽约大别墅。希莱恩和爱泼斯坦用同样的手段诱奸了她。

她报警,纽约警方回复:“这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

爱泼斯坦继续“狩猎”漂亮的未成年姑娘,14岁的肖娜。

肖娜出生后,她妈妈一直滥用药物。她3岁时,爸爸进了监狱。10岁那年,爸爸出狱后交了个女朋友。那个女人有几个孩子,经常挨打。

12岁时肖娜亲眼看见,爸爸和女朋友把她8岁的孩子打死了。肖娜很害怕,从家里逃出来,进了避难所。

2002年,她被朋友带去爱泼斯坦的棕榈滩豪宅。爱泼斯坦让肖娜用乳液擦拭他的身体,借机把她按在身下。肖娜脑子一片空白,没过几分钟,他就做完了那件事。

肖娜穿好衣服后,爱泼斯坦让她把桌子上的两百美金拿走。

离开时,她发誓再也不要去那个地方了。不久后,她接到爱泼斯坦的电话。为了解决温饱,肖娜还是去了。她在那里“工作”了四年。

肖娜是爱泼斯坦案中的典型受害者,爱泼斯坦会选择一些家庭破碎,急需用钱的女孩。

女孩每次去爱泼斯坦家按摩45分钟,能得到两百美金。每个皮条客介绍一个女孩,也能拿到两百美金酬劳。

棕榈滩上的学校成了爱泼斯坦的狩猎场,女学生是他取之不尽的性资源。

一个16岁的女高中生,先后介绍24名同学到爱泼斯坦家里。

逃脱罪名

2003年,美国记者薇琪在《名利场》写了一篇文章,试图揭露爱泼斯坦的暴行。但爱泼斯坦打电话威胁她:

“如果我不喜欢这篇稿子,你和你的家人都不会好过。”

“你要去哪里生孩子?我知道每个医院的所有医生,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如果我不喜欢你的稿子,你的孩子就死定了。”

薇琪握着电话,手不停地发抖,双腿发软。她难以想象,那些被他强奸过的女生,会受到怎样的威胁。

此时《名利场》的主编在家发现了几颗血淋淋的猫头,在门口捡到一颗子弹。他勒令记者薇琪,删去文章中揭露爱泼斯坦罪行的部分。

那篇揭露爱泼斯坦罪行的文章,变成了《有才的爱泼斯坦》。

直到两年后,棕榈湾一个十四岁少女的家长报警,称女儿被富豪强奸,这件事情才重新浮出水面。

警方调查了七个月,掌握证据,申请了搜查令,却发现爱泼斯坦家的监控录像全被清空。

但他们找到了一个重要证据——联络薄。每个和爱泼斯坦联络过的女孩,都会登记在本子上。

警方联系了五个愿意合作的受害者,向州检察官申请了爱泼斯坦的逮捕令。局长说:“我们能让他被终生监禁,这个案子很简单!”

爱泼斯坦提前得知警方的行动,很快组建了一个律师天团,里面有八名辩护律师,包括弹劾克林顿总统的律师、弗罗里达州最好的辩护律师、哈佛法学院的教授。

这八名律师把警探们的家世、职业生涯的小过失,调查得清清楚楚,将其作为在法庭上攻击警探的利器。

局长和探长连续几个月被全天候监视。他们家的垃圾,甚至警察局的垃圾都会被爱泼斯坦的私人侦探收走。警探不敢把爱泼斯坦的调查报告录入警局的电脑。

受害者们收到了爱泼斯坦的威胁:“你以为报警就有用吗?婊子!”

侦探24小时跟踪她们,有时半夜跑到她们家里,用强光照射卧室,试图用这种手段逼女孩们屈服。

州检察官办公室的人说:“这些受害者不会是好证人,因为她们和爱泼斯坦发生性关系后收了钱。”

结果,爱泼斯坦只被控告了一项罪名——教唆卖淫罪。他被逮捕几小时后,就被保释了。

局长感到很抱歉,他给所有受害者家长写信,并越过州检察官,将案件提交给联邦调查局(以下简称FBI)。这种越级处理案件的方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非常罕见。

但FBI接手后,联邦检察官和爱泼斯坦的律师团队见面。随后FBI撤销起诉,所有调查都被叫停。

棕榈滩的警探和受害者非常吃惊。他们发现,爱泼斯坦的律师和美国检察官办公室私下达成了一份协议,爱泼斯坦被赋予了所有州指控和联邦指控的豁免权。

不仅是爱泼斯坦本人,他的所有共犯也取得了豁免。

2008年,爱泼斯坦被判刑18个月。与其说是坐牢,不如说是换了个地方度假,他的牢门是开着的,他能吃到别人吃不到的食物。他还能随时打电话,见他的律师,让女孩们飞过去,给他解决性需求。

13个月后,法院宣判爱泼斯坦“态度端正诚恳”,提前出狱。

爱泼斯坦说:“我手里掌握的证据,能掀翻整个州检察的司法系统。联邦检察官欠我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清,我永远不会被逮到。”

受害者

为了笼络权贵,爱泼斯坦多次把女孩们介绍给其他有权势的老男人。

和安德鲁王子合照时,爱泼斯坦的前女友希莱恩对女孩弗吉尼亚说:“你为爱泼斯坦做了什么,你也要为他做。”

合照完,希莱恩把弗吉尼亚留在屋子里。安德鲁王子不顾她的尖叫和挣扎,强奸了她。

“你多大?”

“17岁。”

“我女儿比你小一点。”

16岁时,弗吉尼亚在爱泼斯坦家打暑期工。起初只是当管理员,后来被希莱恩带到爱泼斯坦房间当按摩技师。他们故技重施,强奸了她。

爱泼斯坦多次逼迫弗吉尼亚,给有权有钱的老男人提供性服务。被安德鲁王子强暴后,他们还试图逼她生下一个孩子。

弗吉尼亚假装答应。她和希莱恩谈判,她要学习按摩并取得证书,才能帮他们生下小孩。希莱恩答应了,让她去泰国学习按摩技术。弗吉尼亚到泰国后,趁机逃跑。

她与一个澳大利亚男人相爱,并嫁给他,还生下一个女儿。

寇特妮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14岁被性侵后,染上了毒瘾,先是摇头丸,然后是可卡因、海洛因。只有陷入飘飘欲仙的幻觉,她才能摆脱被爱泼斯坦一次又一次强暴的阴影。

米切尔被侵后,用刀一下一下地割手臂的肉,仿佛只有肉体上钻心的痛,才能缓解心脏上缺角的空洞。

她们说“我这辈子都被毁掉了。

2015年,弗吉尼亚将爱泼斯坦、希莱恩和安德鲁王子的罪行公诸于世。英国媒体造谣她是个妓女,还是个瘾君子。

安德鲁王子称不认识弗吉尼亚,可弗吉尼亚公布了和他的合照。

弗吉尼亚起诉爱泼斯坦后,在《罪行受害人》中公布了自己的遭遇,称她被爱泼斯坦卖了30多次,既有国内买卖,也有国际买卖。

弗吉尼亚的勇气感染了寇特妮和米切尔,她们选择站出来。

米切尔说:“我想让爱泼斯坦看看,我想问问他‘你记得我这张脸吗?’你当然不记得,因为像我这样的女人有好几百个,你不记得我,但我这辈子都记得你。”

再次入狱

2016年,爱泼斯坦被指控共谋从事性贩卖,和针对未成年少女实施性贩卖两项罪名。

同年,美国正在举行总统选举。为了获得更多选票,特朗普表态:“我早就跟爱泼斯坦闹翻了,我不喜欢他。

克林顿说:“我和爱泼斯坦十五年没有说过话了,我从没有去过小圣詹姆斯岛。”

圣詹姆斯岛,又名处女岛、洛丽塔岛和萝莉岛。警察找到的飞行日志记载,2001年到2003年,克林顿至少26次搭乘爱泼斯坦的私人飞机到这个岛屿。

爱泼斯坦家工作过的员工,声称他们在豪宅里见过克林顿。

2019年,美国司法机关迫于群众压力,重启2006年的爱泼斯坦案。7月,爱泼斯坦被捕。他向法官请示,愿意交五亿美元的保释金。法官拒绝了。

警察在他的纽约豪宅里,搜出几千张未成年少女的裸照,和几百段未成年少女的性爱录像。

女孩们很高兴,她们以为爱泼斯坦会做一辈子牢。

阿里事件

爱泼斯坦案件的性质比阿里事件更严重,但某些细节非常相似。它不是针对单个女孩的偶发事件,而是一种系统性的迫害。

根据阿里受侵犯女下属的陈述。

7月27日台风天,她在上司王成文的逼迫下,去济南出差。到了饭桌上,王成文和商家的男领导们说:“你看我多好,给你们‘送’了一个美女来。”

王成文的话,听起来像拉皮条的专用术语。爱泼斯坦把女孩们推给权贵人士时,也会反复强调女孩们的美貌。

女下属被王成文强奸后,立马向上司阿甘反应情况。他表示:“都是业务性质的问题,经常要出差,我早就知道要出问题。”

他还反问女下属:“你说不喝酒,业务能谈下来吗?”

和爱泼斯坦案中的受害者一样,被性侵后,她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哭到浑身无力才睡过去,几度从梦中惊醒。她摔破杯子,用碎瓷片割腕。如果不是丈夫把她救下,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可能会活不下去。

在丈夫的鼓励下,当事人强忍崩溃的情绪,平静下来,请求上司开除王成文。阿甘答应了。一天后,王成文回去上班了。阿甘的回应是:“工作不是一下子就能交接完的,工作比较重要。”

又等了三天,当事人绷不住了,她提出质疑:“我知道王成文是你一手带上来的人,可这个事情涉及到刑事犯罪,也要这么包庇?”

隔了十一天,王成文还在公司上班。无奈之下,她在饭堂里发传单,一次次自揭伤疤,高呼自己被强奸的事实。可换来的,是被十几个保安围住轮番恐吓。爱泼斯坦的受害者们,也遭受了各种恐吓。

2016年,在阿里内部展开的中秋抢月饼活动中,四名程序员使用脚本,多刷了124盒月饼。

根据内部决定,为了维护企业文化,阿里巴巴立即决定将这四名员工开除。

今年的性侵风波,处理速度十分缓慢。事发十多天后,8月9日凌晨,阿里巴巴董事会主席兼CEO张勇才在阿里内网公布了处理决定。

“同城零售事业群总裁李永和和HRG徐昆引咎辞职,阿里巴巴首席人力资源官童文红记过处分,涉嫌男员工被辞退,永不录用,其是否存在违法行为,警方正在调查取证。”

有网友评论:“如果我是受害者,我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一手带起王成文,有职业性别歧视的阿甘为何不处罚?这个处罚结果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平息舆论风波?”

尾声

爱泼斯坦的审判还没结束,他就在狱中自杀了。

他“自杀”前一天,室友突然被调离,没有新室友入住。“自杀”当天,监狱24小时监控录像坏掉,值班的狱警睡着。

爱泼斯坦的弟弟不相信他会自杀,高价雇佣一个尸检官解剖他的尸体。结果显示,爱泼斯坦的舌骨有三处骨折。在自杀案中,这种情况十分罕见。

爱泼斯坦死后,美国舆论场上出现一种声音:“对于那些和爱泼斯坦打过交道的大人物来说,他死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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