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terbury, 因为它的Cathedral,成为欧洲的宗教中心之一。我到英国后的第三年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听一个朋友讲那里如何如何漂亮(她在那读的研究生),想着哪天去看看,一个月之后就去了。
一个不大的城,比邻Dove,进出欧洲很方便,市中心被城墙和护城河围起来,把车辆都挡在了城外,没有机车的嘈杂,是我喜欢它的主要原因之一。其二是城不大,商铺紧凑,购物方便。虽然不远就是Bluewater,我都觉得没有必要跑那去shopping。
也许是因为它有两个University和一个College,加上两个比较大的语言学校和学期间每周大量来自欧洲来参观Cathedral的学生,本土居民早已习惯了“外来人员",相对于其他地区,对外来人员的接受程度高一些,敌意少一些,相安无事的感觉让人很舒服,虽然事实上不尽然,但它是那么多年在我单身的岁月里唯一一个敢一个人晚上外出的英国城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Cathedral的缘故,有段时间从我租的房间窗户望出去,就能看到Cathedral的半个屋顶,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更加频繁和不可思议。
很多人都有过的一种感觉,明明是第一次去到什么地方,却知道这个地方自己梦里来过。
那段时间每晚做梦,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电影,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将遇到的人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事情能明了的就是一个主题,比如吃饭,比如逛街,最明晰的是场景里的某个物件,比如桌子,或是墙上的那幅画,亦或是墙角的那束干花,再不就是天上的月亮,以及月光和街灯下的树梢,在你抬头或环顾的某个瞬间,让你眼前一亮,知道自己在之前的梦里看到过它。
什么事情都是这样,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刚开始还有一点惊艳的感觉,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了。所以当有天晚上有个声音告诉我说很快我会结婚的,我也就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样回了一句,你拉到吧,男朋友都不知道在哪,说什么结婚的鬼话。然后我就醒了,苦笑,心里说,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份我想要的工作呢?
那时候正在NHS到处面试找工作,由于不知道人家的潜规则,好几次都没有接受好心人给的offer,白白浪费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这事以后有机会再细说)。既然有反馈说很遗憾,如果他们有第二个名额,就一定会给你。你就会觉得你想要的那个目标近在咫尺,只要你再努力一点,下次一定可以的,其它的offer,也就不会入你的眼。
但是当这样的遗憾一而再再二三到第五六次的时候,再迟钝的人多多少少也会体会出一点别的东西。当那个声音告诉我结婚的鬼话时,我已经开始在香港找工作了,准备离开英国。
我试过很多次,如果我说想去哪个地方,一般都会实现,但是我说让我中个大奖一夜暴富吧,或者给我那个什么工作吧,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倒是我想着不可能中奖的,扔了钱直接准备走人的,倒是中过几次小奖。可见也不是有求必应的,自己的修为没到,怎么求也是求不来的。
那个时候准备离开英国,不是心灰意冷的那种感觉,倒是很平静的,想着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就这样吧。
几个月前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感情不顺的真正原因,原来是自己欠着债呢,也就把之前的种种都放下了,不过是借他们来给我上课和讨债的,债清了,也就都过去了。
那天我正在杂物店里上班,他家的主要客户是来参观Cathedral的学生团,因为周末,虽然外面的游人如织,店里也很安静。初秋的中午,阳光灿烂,同事趁着午休的时候,都在店门内外溜达着晒太阳,我守在店,站在柜台后,想着下周面试的事。
感觉有人在拉我的裤脚,回过神来,低头看是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示意我蹲下。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抬眼看到他妈妈站在店门内正微笑的看着我,他爸爸在店门外转着明信片的转台看明信片。
他妈妈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懂,然后她补充说不好意思,他们英语不好,应该是欧洲哪个国家过来的游客,然后示意我看小男孩。两个同事也闻声进来店里凑热闹,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小男孩小手指指他自己已经噘起来的小嘴巴,要我亲亲他。店里的客人也停下来笑着看热闹。亲亲就亲亲吧,我给他轻轻啵了一下,他满心欢喜地跑向他妈妈。
大伙都在笑,我也在笑,看着他们娘俩一前一后走出店门。
小家伙跟着他妈妈后面,一脚已经踏出了店,另一只脚还在店门内,他侧过身,冲我神秘一笑,然后做了一个OK的姿势,然后我就愕然地呆在了那里。
那个笑脸,那个姿势,百分百是我的那个早已过世的师兄!
我不知道我杵在那里有多久,应该也没有几分钟,等我回过神来追出去的时候,人头攒动的街上哪里还看到他们一家的身影?
师兄过世的消息是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告诉我的,那时我们正是大四结束前期末考试的日子。我站在教学楼顶层的回廊里,从那里可以看到中南商场方向的两处地标高楼,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闪电就在那两座高楼之间不停地闪烁。
考完了,放假了,短暂的两个星期调整,后面就是去到各家医院实习了。
我们班女生少,都被保护着留在武汉实习,没有下去下面的各个县市医院。就只有两个星期的假,她们大都回家了,我没有急着回家,心里憋闷,什么都不想做,就坐在寝室里发呆。
然后那天中午,正发着呆呢,隔壁宿舍的女孩子推我,说有只鸟好像在跟我说话。
那只鸟站在屋外墙角边的洗脸盆架的顶端,我坐在门边的小矮凳上吹过堂风乘凉,它见我看向它,又叽叽喳喳了一顿,然后飞起来在我头顶上绕了一圈飞走了。我当时觉得那是师兄的化身,来告诉我他原谅了我的。
那时认同快刀斩乱麻,不要给人留希望,殊不知,快刀也不是万灵鞭,不适合所有的人,也不知道快刀也有很多种,不见得要刀刀见血。所以以后就像个祥林嫂,常告诫后来者,不接受一个人可千万别伤着对方,说话一定要小心,意思要明确,语言要婉转。
他当时来找我,是要告诉我他要去同学家玩,过几天才能回来(他们那时已经毕业了,他被保送本系的研究生,他同学家在哪个县城)。
当时我下晚自习,走回宿舍楼下,他一下子从黑暗里跳动我面前,吓我一跳,也很恼火他说得好像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现在扪心自问,这些不过都只是些借口,如果不是我考砸了才上的这个中医学院,顺带的也就不怎么看好学中医的,又如果他长得帅,即使我心有所属,我的那句“关我屁事”也不至于脱口而出吧。
一句话,一条人命,我的几乎整个青春。
香港那边给的面试的职位也是一个级别很低的鸡肋,那时刚认识那个后来我决定嫁了的家伙,他说留下来吧,别去香港,也就没去了。
对于一个习惯了单身的人来说,对于一个从只跟着感觉走到后来已经有点不太敢相信感觉的女人,决定嫁给一个人,多少还是得依仗某些鬼话给的一些勇气去下赌的吧。
一句鬼话,一个拐点,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