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疫情戒严期间,我们在家里闲得五脊六兽,决定找点儿活儿干,证实自己还有生存的欲望。我给伐木工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他没闲着,正在我们的树林里清理倒木,我们就穿上胶皮靴子,带上工作手套,拎着电动手锯去了树林。
树林里,伐木工与他的外甥悠哉悠哉地干着活,嘴里哼着小曲。他们用电锯把倒木锯成几段,然后把断木用铁链子绑在拖拉机后面,突突突地把断木拖到空地上。
去年冬天刮了一场罕见的大风。大风过后,我去树林查看灾情,几乎认不出她来了。用灾情这两个字纯属开玩笑。无论是对树林还是对我来说,倒一些树木都是益处大大的。前几年美国、加拿大闹虫灾,大片大片的梣树 Ash相继脱皮死亡。树林里的梣树高大粗壮,死了之后,虽然一丝不挂,却依然挺着白花花的身躯傲然直立,令人生畏。不是敬畏,就是畏。哪一棵直挺挺地倒下来,砸在哪个人的头顶上,都是灭顶之灾。每次去树林,我都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绕着那些赤条条的梣树,生怕被牺牲了。大风之后,知道好歹的死梣树都躺下了,顺带着砸断了一些垫背的没病没灾的好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开出来的小路也被阻断了好几处。现在好了,死梣树会变成肥料,我也不用怕头顶上不穿衣服的死梣树了。
我喜欢没有乱七八糟倒木的树林,不仅仅是因为视觉美,还因为她安全。1,不会被倒木绊倒。2,可以看见是否有动物活动。小野狼喜欢在倒木丛中做窝。如果带着小狼崽的母狼看见我,肯定跟我拼命。我不会任何功夫,结局是可想而知的。伐木工知道我的心思,总是尽量开出一块平坦开阔的林间空地,供老公打太极拳,供我放心地林中散步。
老公只能帮着伐木工干些零碎活儿。伐木工的活看着简单,其实需要很多经验和技巧。老公用电锯时,试探半天角度才敢下手。伐木工却毫不犹豫,下锯快准狠,再粗的树桩都是一锯完事,从不夹锯。
休息的时候,伐木工拿出卷好的大麻,点着,吸了一口,递给老公。看着伐木工停在空中的手,我呆住了。这老兄也太林中无岁月了,竟然忘记了眼下的严峻形势。就在几天前,全安大略人民的手机像二战时期的防空警报一样尖叫了半天,提示人们呆在家里别出门。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想过我会亲身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可这老兄却像没事儿人似的,居然与别人Share沾着口水的大麻。每次在电影里看到人们你一口我一口地Share一支大麻,我都会觉得恶心。一个回合下来,那烟嘴上沾了多少吐沫呀。Yikes! 即使没有病毒我也不会沾那棵烟的。不知老公是出于礼貌还是他不在乎,他接过大麻吸了一口,做出一副释然的样子。在这之前,经过几次试抽,我们已经确认自己是货真价实的清教徒,对大麻没有一点儿反应。看来老公是想用实际行动来证实自己是小镇一员呀!
老公把大麻递给我,我没接,摇摇头,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