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辈的陈村往事 (8)

作者: 阿强 

陈凤妈正想再劝说女儿,这时,她们听到外面有人唱起一首哀怨的歌谣。

做人新抱甚艰难。

早早起身都话晏,

眼泪唔干入下间。

下间有个冬瓜仔,

问过安人煮定蒸。

安人话煮,老爷又话蒸,

蒸蒸煮煮唔钟意。

这是用顺德方言唱的歌谣,翻译过来就是:“为人媳妇甚艰难。早早起床都说晚,眼泪未干下厨间。厨间有个小冬瓜,问过婆婆煮或蒸。婆婆说煮,公公却说蒸,蒸蒸煮煮不合心。”

这首歌谣唱的是封建时代,媳妇在夫家受各种礼教束缚和婆婆气的艰难生活。

听到这首歌谣,陈凤妈心里深有感触。她心想,陈凤从小娇生惯养,如果将来嫁个家有恶婆婆的丈夫,那陈凤不就得委屈一辈子,什么时候才能媳妇熬成婆?但是,如果陈凤嫁给波仔,那婆婆远在乡下,再凶恶的婆婆都管不了陈凤。

陈凤对妈说:“妈,听到了吧,你不让我嫁波仔,难到要我嫁个有恶婆婆的夫家?”

陈凤妈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喜欢波仔,我也不拦你了,嫁得好还是嫁得丑,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别怪妈。”

陈凤妈只好顺从女儿的意,叫伦叔去问锦波。

锦波听了伦叔说陈凤喜欢自己,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吓得连连说:“不,不,不,我这种田人家,怎么敢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伦叔问锦波:“波仔,既然阿凤喜欢你,她不但长得漂亮,还知书达理,你怎么不愿意呢?”

其实,锦波根本就没见过陈凤,连陈凤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并不知道陈凤去过葵艺铺,对他一见钟情。

锦波解释说:“婚姻乃父母之命,我怎么可以自己做主呢?”

伦叔说:“那我们就找个媒婆,向你父母提亲,明媒正娶,合了这段姻缘。”

锦波很为难,就推托说:“我乡下离这里这么远,去那里向我父母提亲,要走多长时间的路?”

伦叔说:“这倒不要紧,让媒婆多走点路就是了。”

锦波还是要推托,就说:“让一千金小姐嫁我这乡下人,我怕委屈了陈凤。”

伦叔说:“可是,阿凤就只喜欢你,委不委屈,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这,… ”锦波无言以对。

伦叔继续劝说锦波:“要不,我给你做主,办了这门亲事,我们是乡里,是同一祖宗传下来的,我也算得上是你的世叔伯。”

锦波还是不愿意,觉得婚姻的大事,不能不经父母,擅自作主,虽然伦叔也算得上是同宗的叔伯,但还是不大妥当。更何况,自己出身寒微,怎么能委屈了人家这大家闺秀呢?

锦波说:“要不,下次我回家探亲,问问我父母的意见,这样好不好。”

伦叔觉得虽然锦波说得在理,但是,他知道锦波是在推脱。

伦叔想到,十八岁的姑娘已经不小,是该出嫁的时候了,再等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成了老姑娘,这样一拖下去,恐怕就嫁不出去了。况且,夜长梦多,万一阿凤等不及,真的进了姑婆屋,那就更没救了。

伦叔说:“别等探亲了,那等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就去找媒婆,向你父母提亲。”

锦波有点害怕:“现在就提亲?”

伦叔说:“既然你愿意,那就赶快办了吧。”

锦波说:“可是,我没说愿意啊,我是说婚姻要由父母做主。”

伦叔说:“这都是一回事。”

伦叔回去跟陈凤妈说了锦波的意思,陈凤妈反而觉得锦波诚实可靠,不攀附荣华富贵,还懂得听从父母,是个值得依托的男人,就更加支持把陈凤嫁给锦波。

伦叔再次劝说锦波,经不起多番劝说,锦波终于答应娶陈凤。

伦叔找了媒婆,去了一趟锦波的家乡七堡,正式向锦波的父母提亲。锦波的父母听到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看上自己的儿子,当然满心欢喜,就欣然答应这桩婚事。但两老担心自己是乡下人,不懂礼节,就委托伦叔全盘操办这桩婚事。于是,伦叔以锦波叔伯的名义,向陈家正式提了亲,择好吉日,送上彩礼。

陈凤爸妈知道锦波平时吃住都在葵艺店,没有房屋,女儿出嫁,总不能让女儿也住葵艺铺吧?他们决定给陈凤在陈村墟镇买间屋作为嫁妆。

锦波听到未来的岳父岳母要给他们买房屋,心中很不安,就跟伦叔商量,想把这些年的所有积蓄拿出来买间屋,不想什么都靠外家,而且脸面上也过不去。伦叔听了很高兴,觉得锦波既诚实,也不贪,陈凤没有看错人。这样,伦叔帮锦波赶紧在陈村镇上买了间屋,布置好,准备好锦波的婚房。

跟着,伦叔按照顺德人的婚姻习俗,带上媒人婆,三访女家,一访字年生,二访送日,三访做茶,都全部做到足。

大婚日的清晨,梳头人拿起梳子,为陈凤上头,一边梳一边念念有词:“一梳梳到落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企满地。”

在娘家完成出嫁仪式之后,陈凤带着厚厚的嫁妆,还有服伺她的丫环,坐上八抬花轿,锦波就把陈凤娶了过门。

这一年,锦波才十八岁。

整个婚事程序都是伦叔一手操办的,他早就已经把自己和锦波视作叔侄了。之后,伦叔自然也就成了锦波的亲戚。

那年,锦波的大哥和二哥回到乡下之后,就没有再出外打工,觉得还是在乡下种田好。不久,这两堂兄弟都先后娶了媳妇,各自都有了一个儿子。

锦波娶陈凤过了门之后,带上陈凤回乡下拜见父母,还有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房人团聚一堂。父母见到陈凤这新媳妇不但漂亮动人,而且彬彬有礼,大方得体,心里非常高兴。

伦叔的葵艺铺生意也蒸蒸日上,经营范围渐渐扩大,除了做葵艺之外,还做起百货的生意。可是,锦波整天忙碌店铺的生意,不但打理日常的营业,还时时外出办货,因而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这使陈凤开始耐不住那份寂寞。

 

(根据前辈叙述改编,未完待续。原创文章,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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