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小说) 35:凶案现场

作者提示:本章有微量血腥描写,情节需要,还望见谅。

忽的晚上一阵奇怪的凉风吹过,树上狂欢了一夏的知了便安静了下来,停滞闷热的空气里开始有了新鲜的气流在涌动,夏天,就这样不情不愿地进入了尾声。

暑假结束,“混世小魔王”王港生,和他的狐朋狗友们顺利升入了高二。

一中校长刘天宇找了个十分牵强的理由把港生、陈默拆开分到了两个班级,作为补偿,就坡下驴地把钟秀山脚下的四合院重新开了封交还给了陈默。同时,一年级新生白疏搬进了四合院做了陈默的邻居。

“十七,” 白疏一面大汗淋漓地搬着行李,一面喋喋不休,“我听说你那个心魔小美人是学校里一霸,你跟人打个招呼罩着我点儿呗。”

“嗯,嗯,”陈默心不在焉的应承着,神思却不知飘去了何处。

“哎,你不对啊,”白疏一把拉住陈默上上下下打量着,眼里满是戏谑,“你这是......分手了,还是得逞了?”

陈默眼白清澈透亮,眼角一丝淡淡的红晕只有他眼波流转时才隐隐一现。他板起脸来详怒道:“好奇害死狐狸。小疏,你别以为在师父那儿替我挨了顿戒尺,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白疏“噗”的一声笑得贼眉鼠眼,“哟,心魔还在啊,那就是还没得手啊?”说着凑将上来,没皮没脸道,“十七,要不要我传授你几招......”

陈默:“滚!”

白疏从善如流地滚了。晚上陈默收拾屋子时,桌上赫然多了一本黑皮子的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放在手上掂了掂,轻飘飘的十分可疑。打开来一看,竟是添加了许多插画的珍藏版《少女之心》,市面上十分流行的手抄本。随手翻了翻,只见文字十分露骨,而插画比文字更加生动直白,扉页上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拿走,不谢!” 陈默脸红心跳,后脊梁上飙起了一排密密的小汗珠,从牙缝里骂了一句,“白疏你这混蛋!” 反手就要扔进垃圾桶,想了想还是塞进了书架,让冒牌的托尔斯泰混迹于中外文学经济学名著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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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三个星期的周末,王建安顾林芝在家宴请小舅子张大年。

张大年是县里法医界扛把子的,被老战友,通城市公安人称“瘟神”的赵队赵继刚忽悠了一把,借调到城南私制私藏黑火药一案。小两个月过去了,案子因为“污点证人”郭金贵的神秘失踪和小民警徐蔚民受伤而陷入了僵局。城南朱家帮的小头目顺藤摸瓜揪出来不少,但都是些跑腿的而且个顶个跟茅厕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完全撬不开嘴。

事到如今,脸皮厚似赵继刚也不好意思再拖了,打算这两天就撤案,放张大年回县里。

“港生啊,帮我去菜市场打点料酒!”林芝在调猪肉馅儿打算裹点猪肉荠菜馅儿的大馄饨,有富余的再炸几根王建安最爱的猪肉韭黄馅儿春卷。

张大年闲不住,自告奋勇地和港生作伴。两人之间没大没小惯了,港生随口问道,“姨父,那帮人伤了小徐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案了?”

“哪帮人啊?”张大年把港生拽到路边,两道目光若有所思地从黑框镜片后面投射到港生的脸上,压低嗓音道,“港生啊,我跟你实话实说吧,当天在郭金贵的VIP病房里检测到了非人类的血液,目前基本可以肯定是某种猛兽。为了避免引发民众恐慌,这事儿只有我和赵队知情。”

“有医院后勤反映,你那位小朋友陈默当天也到过事发现场,还是在赵队和我之前。他会不会知道什么隐情?”

港生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阿默如今和“天灵会”说不清道不明,最好还是别在他和知非了结之前捅到公安那儿,不然将来还考什么政法大学啊!于是装疯卖傻地呵呵一乐,“阿默啊,他能知道啥呀?顶多是喜欢凑热闹罢了......姨父您不知道,他胆子可比我肥多了。要不,我把他叫出来,您亲自问问?”

说话间,两人已经迈进了家门。张大年张了张嘴,却踟蹰不语。他心想:陈默那孩子的心机城府我可是见识过的,港生你小子确实不能比,哪天是得约出来好好聊聊。

几人正凑在八仙桌前热火朝天地包着馄饨,突然电话铃声“叮铃铃”大作。

“真是的,周末也不得清闲,”林芝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嘟嘟囔囔地接起来客厅墙上的电话,没聊两句,便大声朝厨房喊话,“大年,市公安的,找你找到我这儿来了!”

张大年接过电话,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挂上话筒,他缓缓走进厨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建安脸上,“姐姐,姐夫,卢大海在城南的项目组出事了。这会儿赵队已经赶过去了,是市秘书长陆尧钦点的。哦,对了,卢大海是......”

“卢大海是陆尧的小舅子。” 王建安眯起眼睛,接过话头说,“卢大海的姐姐卢艳和你姐是过命的交情,我们两家算是世交了。”“卢大海怎么了?”林芝闻言一脸惊愕地问。

“呃,姐姐,这个......案情复杂,需要暂时保密。”张大年一张黑脸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表情少有的严峻。

“姨父,我和你一起去!” 港生突然站起来,“我们烽火的南风小队在城南巡逻过,对那里的地形很熟。而且,我还能给你开车!” 说着像父亲投去征询的目光。张大年看着面前挺拔健美的少年,又见一旁王建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便抓起王建安吉普的钥匙,携港生匆匆离去。

 

同一时间,钟秀山脚下四合院。

陈默正和白疏在院里练功,腕间一直隐身的黑线忽然大炽,化身一圈黑色光晕小蛇似的缠绕在他手腕的肌肤之上。“卧槽!十七,你这是被妖怪缠上了么?”白疏惊得连连后退。

“唔,”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并不看白疏,“小疏,你还记得师父提起过的天灵会吗?”

“那天在中医院郭金贵案发现场的妖血将我引到了天灵会,”他语焉不详地说,“如今,这天灵会怕是在作妖。” 陈默心里暗想,这黑线忽而现身,也许是会中有大举措,也许是血盟的召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亲身跑这一趟。

白疏见陈默眉头蹙起,神色沉重,也知兹事体大,咽了口唾沫正色道,“十七,你须知,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我这就找师父师叔去......,对了,我们去哪儿跟你会合?”

“城南~~~~~”陈默话音未落,人已经飞身跃出了院外。

缠绕在腕间的“黑蛇”就好像一个指南针,将他一路向北阁新村引去。

北阁新村是位于城南的一片老宅。这里原本是修给离退休老干部的别墅,虽然房屋陈旧了些,但是红墙绿瓦,碧水环绕,环境相当幽静。相比起市中心,城南的生活安逸简单。自从附近的老年疗养院乔迁到了新城区,基本上所有老干部都随之搬到了新城区,北阁新村也就成为了个体商户出租房的天堂。

自从北阁翻新的项目提上议事日程之后,连散租户都也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大白天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陈默进了敞开的小区大门,就闻到一股隐隐的腥气。这股腥气越是靠近小区中心的人工湖就越是浓郁。到了湖前的街心花园,味道就已经是熏人欲呕了。陈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分明是在大量新鲜人血之外,还混合着挥之不去的妖气。

果然,街心花园的凉亭里发现了第一具尸体。死者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青女性,下身的杏黄色半身裙被鲜血染成了褐色,致命伤在颈部,而上半身从胸口开了一个血窟窿,心脏和其他重要器官不翼而飞,而肚肠就那样没遮没拦地曝露在腹腔外。女死者仰面朝天,脸孔上一双大眼无辜地睁着,似乎直到最后一刻都还难以相信自己的生命将会在此定格。尸体周围淡粉的笔记本和女士公文包以及包里的物品散落一地。

“也许她是一名勤奋的新员工,趁着周末来项目踩点?”陈默猜测。这女孩死状之惨,连惯于狩猎的小狐狸都忍不住皱眉。而胸部的伤口有些微烧焦的痕迹,仿佛被人以利器划开,并无明显撕咬的迹象。这一幕不禁让他想起天灵会“夜宴”上被瞬间分解的那个发了疯的角斗士,“难道是知非身后的那个影子杀手?” 陈默脸色一沉,一边探访,一边竖起耳朵来暗暗戒备。

就在不远处,距离凉亭十几步的花园草地上,发现了第二具尸体。这是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性。死状与女孩如出一辙。两人或是情侣,或是同事,从草地上凌乱的脚印可以推断,女孩遭遇袭击时,男人仓皇逃命,但也只是逃出了短短十几步路的命来。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陈默马上隐身躲进了附近的灌木丛中。

一个穿着警服的娃娃脸小个子拿着黄胶带封锁现场来了。他面有菜色,显然刚才不知躲到那个犄角旮旯狂吐去了。他一面干活,一面嘴里念念有词,“南无啊弥陀拂,南无啊弥陀拂。” 要不是现场过于血腥,陈默真要骂人了:这特么怕不是头一天出外勤的菜鸟吧,城南派出所都一帮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大案子怎么弄来一个全无经验的脓包?

没一会儿,市局“鬼见愁”的赵队赵继刚带着两个副手驾到了。

赵继刚从市局暂派到城南统管黑火药的案子,刚刚动了撤案的心思,打算缴械投降回市局续命去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脸沉的比炭都黑。

“小孙,报案人呢?”

娃娃脸见赵队这比锅底还黑的脸,先就两腿发软吓尿了,哭丧着脸回话说,“赵,赵队,我让丁大爷回去歇着了......,我我我,我这就去给您找来。”

“老赵,你脸这么黑,别把孩子吓坏了。”这会儿,赵继刚的老朋友,法医张大年也赶到了。

赵队不满地瞪了张大年一眼,“老张,你瞅瞅,他们发给我的这配给,嘿,真绝了,没怎么着呢,自己给自己先吓哭了,”说着眼光扫到张大年身后,“哎哎哎,老张,这里可是凶案现场,这谁啊?”

张大年:“赵队,我这不是出来得急嘛,领导一个电话过来,我还在姐姐姐夫家吃馄饨呢。这我外甥王港生,机床厂王厂长的小儿子,今天多亏了港生给我开车了,你就当多个临时编制呗。”

躲在灌木丛里的陈默听到“王港生”三字一个激灵:靠,这小祖宗怎么也来了?

这时只听赵继刚勉为其难地发话了:“行,临时编制也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捅出了什么篓子,唯你张大年是问!”

港生立刻点头哈腰,表示绝对服从领导指示。

一根烟的功夫,娃娃脸带着报案人丁大爷来了。那丁大爷四下打量了一番,自动屏蔽了脑后一根小辫比流氓还流氓的赵队,直接握住长得憨厚老实的张大年的手:“领导,您好,您可算是来了,我......”

这时赵继刚在旁边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张大年一边热情地握着大爷的手一边笑着转过脸来:“哟,这位同志,你嗓子不好要不要喝口水?”陪同的娃娃脸小孙急得又差点哭出来了,磕磕巴巴蚊子似地说,“丁大爷,这,这位,才是负责这件案子的领导,赵队。”

港生见状连忙替自己姨父打圆场,递了瓶矿泉水过去,“大爷,您别紧张,慢慢儿说。”

那老大爷正被张大年忽悠得找不着北,见到港生这么一个体贴的后生,马上就放松了,“我是北阁的老住户了,别人都搬去了新城区,可是我不干。我住的好好的,凭什么要我搬呐?哦,对了,就是你们说的‘钉子户’。”

一阵凉风吹过,陈默警觉地怂了怂鼻子:这“钉子户”不简单!风里带过来的一股妖腥味儿,藏都藏不住,怕这老家伙不是土狼就是猞猁,跟这儿贼喊捉贼呢。

想到这里,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倏地一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港生身边。

“丁大爷”见陈默现了身,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炽,复又熄灭,颤颤悠悠地哑声道,“这位小伙子怎么称呼啊?” 赵继刚这时才注意到了港生身边的陈默:“咳,张大年,这一会儿怎么你又多了一个外甥?” 张大年饶有兴致的注视了陈默一眼,随即打哈哈道,“赵队,这是港生的同学默默,一起来给你打下手的,我担保啊,绝对出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丁大爷”看了一眼陈默的手腕,似笑非笑地说,“嗯,后生可期啊,我们一把老骨头喽,将来可就得指望你们了。”

说罢又继续面向赵队:“这两位,我这个月见过好几回了。哦,对了,就是自从东升地产启动项目以来。男的是项目经理吧,女的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成天在笔记本上写啊画的。” 娃娃脸小孙觉得露脸的时机终于到了,凑在赵队耳边解释说,“东升地产的老板就是陆秘书长的小舅子卢大海。”说完脸一红,雀跃得活像考到了复习范围的小学生。

“哦,我知道了,”赵继刚点点头,又转向丁大爷,“能不能仔细说说案发时的具体情况。”

陈默十分警惕地盯着“丁大爷”,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将港生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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