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林奇案录第二部之乾坤盅
作者： 八峰
第二十二节
“嘿嘿，是你自己刚才说是你干的，至于怎么干的？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就来告诉你！”周源在堂屋里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掏出一支香烟点燃。
“你和柳晓云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你父亲柳长鑫解放前有一妻一妾，其妻生了长女柳晓云；其妾生了一个儿子柳晓刚。五十年代柳长鑫去世时，按照他的遗嘱，城中的老宅留给了妻子和柳晓云，而城北外的一处房子则分给了你的母亲和你。后来，你母亲改嫁了他人，你长大后读了技校又分配在城南的县化工厂工作，经常上夜班，为了让你少跑路、上下班方便一些，柳晓云主动把老宅里的西偏房留出来给你住宿，你后来虽然在厂里分到了宿舍，来得很少，但老宅里的那间偏房却一直为你保留着。你姐姐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而你自幼娇生惯养，生性顽劣，虽然读了技校、在县化工厂做了工人，却又爱好赌博，每个月的工资总是入不敷出，柳晓云曾多次借钱给你替你还债，你却不思教训、屡教不改，还时刻贪念你姐姐得到的老宅。
三月十五日那天、也就是上个周六，厂行政科人事员洪玲通知你、要你上交技校毕业证原件好到局里去办理你的晋级申请，于是你下午六点钟下班后离开车间、骑自行车离开厂子，在门口碰到同车间上晚班的工友贾禾天问你去哪儿，你还跟他说要‘回趟城里去拿毕业证’——你就是骑车从城北来到了位于城中区的柳晓云家、准备取走你放在西偏房桌子抽屉里的毕业证。你经过石拱桥时，被桥南东头摆水果烟摊儿的刘麻子看见，他是那一带的老住户、认得你、还跟你点头打了个招呼。七点钟左右，你骑车来到柳家老宅前门，发现大门虚掩着未关，便走进院子进入堂屋；这时、你突然听见东偏房里柳晓云正与一个男人说话，便躲在门外偷听。金瑞龙和柳晓云的对话让你得知了金瑞龙回来与蔡九打赌的计划，还知道金瑞龙准备让认输的蔡九通过乾坤盘猜赌来领受惩罚——你早就听说过你父亲当年与谢东山打赌后用乾坤盅让对手受罚的故事。你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除掉蔡九、嫁祸于金瑞龙和你姐姐、从而夺取梦寐以求的柳家大宅的绝好机会，于是便心生了借刀杀人、一石三鸟的毒计。你立刻转身偷偷溜出前门，骑车又折回了城北，你先赶回厂里车间，从工具柜里取出来一个小瓶、里面装的是你以前偷盗出来的剧毒物质磷胺，也是你们厂生产农业杀虫剂的主要原料、一种工业级别的氰化物，厂门口的看门师傅和正在车间里上班的贾禾天都看到了你返回厂子。
你拿到毒药后马上赶到厂子外面不远的情人孙婷芳家里，她却不在家里，邻居告诉你孙婷芳去了她朋友胡秀芬的家里吃饭，你又寻到胡家把孙婷芳拉回了家里，告诉她了你的计划，要她如此配合。晚上十二点，你趁着夜深黑暗、街上无人，再次骑车再次来到城中，穿过几条僻静的巷子，来到柳家老宅的后门。那院墙高约丈余、一般人很难攀爬，你把自行车停靠在后墙靠近院子里香樟树的下面，两脚蹬踩在自行车后座上便轻松翻过了墙头、潜入了后院，此时金瑞龙和柳晓云已经在东厢房里入睡，你见没有动静，便悄悄溜进厨房，将无色无味的磷胺放入了已经盛装了鱼仔粥的乾坤盘黑白两格之中。投毒之后，你又蹑手蹑脚地开锁进入西偏房、打开抽屉拿出了毕业证，掏钥匙时不小心把一个牙签包掉在了地上，嗯，就是这个‘四季鲜’的牙签包——跟我在你家里餐桌上看到的牙签包完全一样，”
周源晃了一下手中的一个小塑料证物袋，然后继续说道：“出来时，你溜到后院，爬上香樟树，顺着伸出后墙的树枝攀爬、翻出了后墙外，落身于停在墙外的自行车后座上再跳下地来，然后骑车返回了城北孙婷芳的家里。次日清晨，毫不知情的金瑞龙拿着被你投放了剧毒的乾坤盅，出门上了西林山，他和蔡九都没有想到，用乾坤盅猜赌受罚竟然成了置蔡九于死命的阴谋。”周源停顿了一下，把手指上夹着的烟头戳灭在茶几上的烟缸里，“怎么样？那天晚上你的行动是不是跟我说的差不多？”
“天呐，你、你咋个会晓得那么详细！？”孙婷芳瞪大了眼睛看着侦探，禁不住惊呼起来。
“哦，这个嘛，我们当然都调查过，我昨天下午不仅去了柳晓刚的车间，还去了厂行政科找到了管人事的洪玲，她告诉我，当初找柳晓刚要毕业证原件的时、他就是说原件不在身边、而是放在他姐姐家里，要进城去拿，而且柳晓刚把毕业证交给她则是第二天的上午——说明柳晓刚确实在三月十五日晚和三月十六日上午之间回了一趟柳家老宅；洪玲还告诉我了你的情况，说上周六本来要跟你和你的朋友胡秀芬一起吃饭的，结果她家里有事没有赴约；于是我找到了你的朋友胡秀芬，她不仅告诉了我柳晓刚那天傍晚到她家里找到你的时间，还描述了你们二人当时的反应和对话，你当时看见柳晓刚很吃惊，还问他道‘你不是去了你姐姐家嘛？咋个又回来了？’，对不对？” 周源看着孙婷芳笑道。
女人不做声了，她怯生生地瞥了柳晓刚一眼，而后者发青的脸上透着苍白，抓着太师椅扶缘的两只手微微颤抖，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来：“你们，你们去过我厂里调查？”
“那是当然，你的工友贾天禾和车间主任都证实了上周六那天你下班离开和后来又返回车间的时间，还带领我们打开了你在车间里的个人工具柜；从你的工具柜里面，我们找到了这个跟在你宿舍里找到的一摸一样的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正是你从厂里偷出来的化工原料磷胺，经过化验、与毒死蔡九的氰化物成分完全一样。”
柳晓刚面若死灰，他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绍辉挥了下手，几个民警走上前来给柳晓刚和孙婷芳戴上了手铐、然后把他们押解出了老宅。
返回市局的车上，刘绍辉拿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了一口，扭头看着后座上的周源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柳晓刚的？怎么知道是他三月十六日夜里偷偷潜入柳家厨房里投毒的？”
“嗯，应该说，是我们第一次去柳家老宅勘查以后就对这个人产生了怀疑。在了解了柳家和柳晓云姐弟的历史之后，我觉得柳晓刚可能有作案的动机，他可以通过嫁祸于人的方法来得到这栋老宅，而且、他不但有此动机，还有从化工厂车间里获得磷胺、也就是工业级别的剧毒氰化物、进入老宅实施投毒的条件。当我们第一次去到他宿舍里的时候，我看到他停放在门口的自行车就是男式二八带停车支架的那种，而且在他房间里又看到他餐桌上有一个‘四季鲜’的牙签包，联想到我们在柳家老宅西偏房里地上发现的那个牙签包，我就基本确定了对这个人的怀疑，于是就展开了对他的秘密调查。结果、当天下午去他厂里调查，见到了曾目睹他当日离开又返回车间的车间主任和两个工友，有走访了洪玲，得知柳晓刚对我们撒了谎；从而证明了我对他的怀疑。”
“那男式二八带停车支架的自行车又是怎么回事？这种自行车又怎么了？这跟柳晓刚投毒作案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柳晓刚是从后墙翻进去的？投毒之后又从后院的树上爬过墙头翻出去的呢？”刘绍辉仍然有些不解地问道。
“哦，柳家老宅的后墙足有两米多高，一般人徒手翻越十分困难，除非想办法把自己垫高。我勘查时发现，后墙外正对着后院里伸出树枝的地面是水泥巷道边上比较松软的泥土，而且泥土上有被男式二八自行车停车支架深深轧入的迹印；我猜想那天夜里柳晓刚为了爬上后院的高墙，一定是把自行车停在了这里，然后登上自行车的后座，这样他就可以轻松地翻过墙头了；那他出来的时候怎么办呢？还记得柳家老宅后院里那颗高大的香樟树吧，它有一根粗壮的树枝伸出了墙外，正对着地上有自行车支架轧入印记的地方，所以我猜想到此人在出来时一定是先爬上了香樟树，顺着那根树枝翻越了墙头，然后落脚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再跳下来的；结果很巧，在香樟树的那根树杈上我发现了一些新近被折断的小枝——明显是被人在攀爬时给弄断的。”
“那——”刘绍辉意犹未尽。
“好啦，绍辉，我现在是真的很疲倦了！需要好好睡个懒觉——赶紧送我和定国回招待所吧！”侦探说完仰头后靠、微闭上了双眼。
---乾坤盅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