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十八岁

十八岁前我都住在村子里。

我们的村子算是村落里面的大户,那么一块小地盘上满满的塞了几百户人家。卖蔬菜的,做包子馒头油条的,磨豆腐的,做裁缝的,负责婚丧嫁娶的,还有屠夫,都齐备了,每个惺忪忪早晨都能听到诱人的吆喝。

村子外错落着许多个池塘,池塘边围绕着大大小小的柳树,再外围是望不到头的农田,被长满白杨的乡间小道和各样的沟渠分割着。有时跟父母下田,每每日落才回来,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从父亲身后看到村落上面袅袅升起的炊烟,总有一种亲切的满足。夏天也是幸福的,带着小弟还有柳才在村东的池塘游完泳,躺在场院上一边晒肚皮,一边羡慕的看着不远沟渠里放羊的孩子。那时最大的愿望是有两只小羊,可以加入牧羊的队伍跟他们走到河边,他们能抓到小鱼,会看到河里游过的水蛇,还常在田间角落里找到些香甜的瓜。可是妈妈说我们家不兴六畜,总也不肯买。

那时以为早晨的吆喝,远处的小河,夏日的池塘,还有傍晚的炊烟,就是整个世界。可是大人们总说我不像庄稼田里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妈妈却很高兴别人这么说,便越发用心思的摆弄我。

十八岁时我还真像邻人说的那样走出了巷子,穿着村里最好的裁缝做的衣服,排队站在学校食堂里,眼睛盯牢最便宜的菜。也是那年,自卑空前的长大,我尴尬的知道:原来我们就是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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