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力量(1)
杯无饮从小就被父亲培养练习剑法,他的父亲家底殷实,拥有不少田产,是个职业剑术师,挺有名气,有许多学生。父亲希望无饮能继承自己的剑术专长,而无饮确实在这方面有天赋,小小年纪就已经成绩不俗。但是无饮更喜欢阅读和写作,练习剑法是任务,阅读写作是真爱。
无饮十二岁的那年,家里来了一个客人,身材高大,脸上虬髯飘飘,眼睛炯炯有神,仿佛洞穿世间一切。父亲对客人很尊敬,是从未有过的尊敬。无饮被妈妈带出来见客人,客人看见他,问答了几句,也试了试他的剑术,鼓励他,送了他一把短剑。
父母款待客人,妈妈早做有好菜。父亲把所有收藏的上百种好酒逐一都取出来与客人品尝,客人闭目尝之,时而左边嘴角有动,时而右边嘴角有笑,时而略有皱眉,时而深吸一口气,时而摇头,各种表情。客人品尝时,父亲总是很期待地等客人的反应。
无饮来回到地窖取酒,十分卖力。
所有好酒都品尝完后,客人并无真正惊喜之意,父亲很不安,客人却哈哈大笑,说:"杯兄不必自惭。你的酒藏在古铜国也算一流,能够有机会见识,也是幸事。"
父亲脸露喜色,只听客人说:"但今日我却不能食言,不能教你。感念杯兄款待,我送你一本书,本乃我好友邻哥儿所著,我转抄记录在此,里面包罗宇宙万象,比之剑法更胜。"
客人说完,从包里取出一本书放于桌上,随即消失不见,身形之快,让无饮惊讶不已。
自那以后,父亲就不再要求无饮练剑,无饮也乐得高兴。最初父亲天天捧着那本书翻读,几天后便把书扔在一旁,唉声叹气,从此人渐渐有些颓废,终日饮酒作乐,妈妈也不劝解。门下学生见教师开始放弃练剑,纷纷离去。无饮好奇,一日就把书偷来自读,这一读就上了瘾。
原来这是一本既魔幻也科幻的小说,讲的尽是些希奇古怪的事,无饮的父亲哪里会喜欢?他醉心的只是天下无双的高超剑术。
可是那个年龄的无饮却喜欢读,其中两篇尤其让他印象深刻。
一篇讲到这个宇宙里有一个星球,那里的人很奇怪,什么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成双,如果照镜子,也会看到两个自己,还可能看到四个乃至八个。为此无饮跑进妈妈的房间照了好几次镜子,却怎么也不能看见两个自己。
另一篇讲到在这同一个星球上,时间可以交易,人人都能拿自己的生命时光来买卖。这种买卖并非寿命买卖,却是拍卖生命中的某段时光。比方说,青春的某十年就能卖高得多的价钱,卖掉青春十年,人就不会有那十年的经历,买方就能有额外十年的青春。无饮读时,就想卖掉自己的童年少年以能直接长大成人。
无饮仔细把这本书读到最后一页,看见封底面一行模糊小字:挪威堡。他不知道挪威堡代表什么,也没在意。
父亲某一日又想起这本书,左右找不到,来问妈妈、再问无饮,无饮把书拿出来,借此机会就问挪威堡在哪里。他这一问,父亲随即反问他从哪里听说的挪威堡。无饮当着父母的面翻开书到封底,指着挪威堡三字。父亲的脸色顿变,在房里来回不停走动,妈妈则紧紧抱住无饮。
见父亲走动不停,妈妈终于说话:"师哥,别吓着无饮,他也懂事了,该知道些世间之事。"
父亲便坐下告诉无饮,挪威堡代表世界一个最神秘的家族。有传说正是这个家族在暗中操控世界各国,但是谁也没有证据。挪威堡的人极少在世界走动,如果他们开始出现,就说明天下将变。
无饮听完并不害怕,父亲看一眼妈妈,看见妈妈摇头后便接着说:"天下将变,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可能血流成河。我们须得尽早离开这里,到偏远的地方去。"
他说完起身,拿过书就欲离去,妈妈却喊叫道:"师哥!这书会有用,带上!"
家外面正是两排红叶树的秋色,一阵风吹过,满天的红点飘飞。
父亲出了门便欲去马厩解马绳,却见迎面十几骑马飞驰而来。父亲挺步往前,站在空旷的草地上,衣袂与红叶齐舞。
除了一个人外,其他十三个人跳下马,其中一人问:"按规矩来?"
父亲点头,拔出剑,对方也开始拔剑。妈妈把一个挎包往无饮肩上一放,让他进门去,拿剑便大步走过去和父亲站在一起。两人互看一眼,两手互握又松开,突然同时跃起。
这一场打斗非常激烈,父亲的剑很凌厉,但妈妈的剑更狠更准,不一会对方就伤了四五个,就此时骑在马上的那人从马上横横地飞过来,其剑就如一道流光,霎那间就到面前,父亲和妈妈连步后退,眼见就要受伤,不料无饮背着挎包提着客人送的短剑冲来。只听噹的一声,流光消失,那人的剑断成两截,无饮也被一股大力冲击倒地胸闷得紧,他不想父母担心,马上又爬起来。
父母同时回看他一眼,同声道:"放过我家儿子!我们死不足惜。不然我们拼起命来,你们不见得能讨得好处!"
刚才使飞剑的那人并不答话,他一挥手,手上又多出一把剑,同时其他人再次蜂拥而上。父亲和妈妈拼力抵挡,妈妈突然弃剑,长袖一扬,那人急用剑格挡,只见他的剑身闪了一下火花,他身边倒有两人中招倒地。妈妈又要扬手,那人却身形一动已经来到无饮面前,做样要刺。无饮并不惧怕,拿剑隔挡,对方忌讳他的短剑,却不硬碰,但其动作太快,几招之后一剑刺中无饮右手臂,他短剑落地。妈妈拼命抢步过来,手一挥,又是两针飞出。可惜那人身形快,躲开后正好迎上妈妈。此时妈妈手上无剑,又赶得太急,胸前是个空门,被那人突然一飞剑刺中倒地。父亲大喊着冲过来,也被刺倒。无饮大哭扑向父亲身体,被那人伸腿一拦,摔在地上,挎包里的书掉出来,正好跌落在父亲身边,封底面大开。
那群人一步步向他靠近,眼看他性命不保,书本处突然凭空跳出一个立体图象,溜金的挪威堡三个字慢慢旋转。
她醒过来,惊奇地看着手上的这本书。我是谁?无饮是谁?每次醒过来时她都这样问自己,也怀疑自己的性别。她手不由自主地往胸上摸去,那里有两个山峰。手再往下摸去,碰触到一个地方时她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她好想再次触摸一下,但她控制住了自己。因为她还要确定一下。
她站起来,走到镜子前。
"千真万确,我是个女的,可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
她走回床边,拿起书,翻到书的封底,手指四处触摸,并没有如梦里的那样凭空出现一个立体图象。她有意识地去触摸那挪威堡三个小字,也无任何特殊感觉。挪威堡,她是听说过的,那是像神一样的存在,住在天上的某个地方。传说被挪威堡诅咒的家族,必然会灭族,而被挪威堡庇护的家族,一定会飞黄腾达长盛不衰。从来没有人知道挪威堡在哪里,但是她隐约感觉得到,找到挪威堡,就能知道自己是谁。
旁边还有一张床,但是床上并没有人,只是被子乱盖在床上,似乎有人睡过。
自己床边有一套衣服,她匆匆穿上后把书往挎包里一放就径直出门而去。一出门才意识到这是一家旅栈。大堂处的柜台看见她要出门,跑过来喊道:"姑娘,你往哪里去?"
她不理,身体早已经在外面。
这是一家大旅栈,坐落在街角。这是中秋的早上,旅栈前面的小路边的草坪凝结一层厚厚的秋霜,在晨光下闪烁五颜六色,好象草丛生长出颗颗钻石一样。她心情顿时好起来,脚步开始飘摇。
刚拐到街上,迎面是两排红叶树,地上红叶成坟,树上红叶却立如旌旗。她没有停留,往前走去,才走十来步,从左边窜过来一个少女把她拉住,那人的声音又急又爱怜:"梓竹你去哪里?"
"你是谁?"
她反问。
"你又病了!我是你姐姐青青啊!"
"你骗我。你哪里是我姐姐?"面前的女生与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姐姐?
就在此时,突然一支长箭从后背穿胸而过,她竟然没感觉到痛苦。那箭尖刺破挎包表面,正好刺进书封底的某个地方。
"姐姐。"她终于醒悟过来,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这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青青梓竹醒过来。她常做这样的梦已经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