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继续折腾之四
新公司正值上层大换血,我被安排在伦敦唐人街的大店培训,Mr Chen 说,工资是每天10磅。
什 么?! 我有些不相信。公司宿舍每天收床位费七镑五,剩下的钱连车费都不够!
Mr Chen 说这是公司的新规定,就几天,让我忍耐忍耐。又说前台培训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
我哭笑不得: 真的是好的学不来,坏的一学就会。看来那新来的什么销售总经理,也没什么新招,只是照搬 了一下别的公司的套路而已。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公司有意思,到底老板是医生出生,大夫等级制度深严。忙不忙的店,都配两个大夫,还配有专门的按摩员,不由得让我暗暗吃惊。
过了下午一点半,值晚班的人员来了以后,是店里的工作人员最多的时候。两个大夫和我,三个正式前台,两个培训前台,销售经理和被他培训的外地店的店经理Rosie,好在其他四五个按摩员在楼下,否则店里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那天店经理让我和Rosie去莱斯特广场发Leaflet去。我们拿了东西出来 ,我正高兴可以出来透口气了,Rosie说,你傻啊,还真去不成? 让我就在店门口的大街上发,让他们看得见,也就不会说我俩是出去玩了。
果不然,不过十几分钟,就看见店经理探头向我们这边张望,我忙喊Rosie快看,笑脸迎上店经理的目光,她连忙缩回了头。
Rosie说,我说吧?!他们现在就是千方百计地找我的茬,让我难受,自己走人。问我她是不是该找家别的公司走人。
店经理也就是个刚毕业的小丫头,Rosie说,她怎么坐上大店经理位置的, 看她和销售总经理毫不避嫌的亲密,就不用说是公司里的谣传了。说是销售总经理国内是有妻儿的,因为儿子太小,老婆才没有跟过来。
哎,这种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我只是担心,这样的公司结构,能不能坚持到我拿永居的那一天。
我劝她忍忍。如果是老板的意思让你走,就不会让你来伦敦了。多半是这些经理们争权夺势,想在比较好的店里安排下自己的人,你凭什么就拱手让人?忍耐一下等他们消停下来也就没事了。
第二天晚上,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问我在干嘛,我一愣,请问他是谁。
他说他是周老板,孙经理介绍他来找我的。说我的事孙经理都告诉他了,他十分同情我,让我去他的公司,他的公司在北爱。我暗笑,看来这孙经理挺会做人的啊。
上过了他一次当,至少学会了避开他走路。
我礼貌地谢了他,告诉他我现在不再做中医了,也好断了他的希望。
他应该是没料到我这个回答,就有些急了,说他不像我原来的那些老板,肯定不会亏待我
的,他的公司正缺像我这样技术全面又懂英语的大夫,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好了。见我不松一丝口,他有点恼怒,问,那你现在做什么?不要工签了吗? 我说不要了。他让我再好好想一想,想好了给他电话。
第二天晚上,电话又来了,我仍礼貌地告诉他我不会再做中医了。他又来了两次电话,我没再接,他也就住手了。
培训了三天,Mr Chen 让我去唐人街的另一家店顶班,那里的一个大夫休假去了。
那个店是老板从一个香港大夫那顶下来的。香港大夫到了退休的年纪,就转让了店,连同店里的老伙计。我喊他福叔,他们笑,说喊他福哥就行。他笑,说无所谓。那我还是喊他福叔好了。应该是个老药工了,切碾药材,还是传统的手工方式,是稀缺的手艺了。
唐人街不同于英国其他地方,看了几天,琢磨琢磨,这选店址还真是有点学问的。
十几年前在中医还不大被认知的情况下,在属于香港人地盘上的唐人街上开店,似乎是首
选,但需要资金。李总的店就多在印巴和非洲人聚集区,相对来说要便宜很多,而他们相对于英国本土人来说,对中医的接受程度,还是要好太多。
我顶的是晚班,下午一点半到晚上十点。时值伦敦地铁爆炸后不久,父亲千叮咛万嘱咐,注意安全,别坐地铁!加上宿舍在伦敦东区,本就不太安全,从宿舍去地铁站要走一 刻钟,共汽站就在宿舍楼前,也就坐共汽了。只是伦敦的汽车晃晃悠悠没有什么速度,一来 一回每天花在车上的时间就是四个小时,几天下来,我瘦了一圈,裤腰多出来了两公分多。
店里的主管大夫是从同仁堂跳过来的一个教授,她偶尔也扎扎针,还不用一次性的针灸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消毒的。更有意思的是,取针和针后按摩她是不做的,跟我说她忙,让我帮她做,还假笑地给我一个谢谢,关了门出去和她女儿打电话聊天。
我也只能在心里骂娘。
那天来了一个新加坡的学生,腰痛旧病复发,还没问诊,她跑过来,让病人放心,说我们这个大夫啊,可是专门搞骨科针灸的,治一次就能让你健步如飞。
我想谢谢她没说成是一针,要不下次有哪个哮喘的病人来找她看病,我是不是也应该宣传宣传她精湛的医术? 告诉病人服她一服汤药,就会药到病除呢?
Mr Chen 说,人家帮你吹还不好?! 我说,那好,以后店里的营业额不好可别说是我治疗的病人不交疗程。他扰扰头,不说话了。看来他还不太了解这一行。
天随人愿,第二个星期派我去Canterbury顶一个月的班,那里的前台回国休假。
Canterbury和York有着类似的建筑风格,以它们的大教堂Cathedral闻名于欧洲,但是Canterbury的市中心较小也更加集中。
店就在Cathedral的旁边。那里的游大夫已拿到了永居,应该不难相处。药瓶摆放得整整齐齐,在男前台的店里很少见。
我接替前台的房间。他说他是从店里搬出来住的,虽然住在店里不用交房租,但他受不了原来的大夫探听他的私生活,而店里的住宿条件也太差了。我知道店里没有洗浴设施,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过过来的。
他希望休假后回来能留在伦敦和女朋友在一起,搬走了行李,却给我留下了电饭煲和被褥。我坐Coach过来,就只用带一些换洗衣物和电脑,但还是带了自己的床单被罩,行李箱被塞得满满的。
晚上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接听后,是孙经理的,他说他已经拿到了永居,离开了公司,自己开了一家中介公司,专门帮中医店找医生和前台,介绍一个收取老板一百镑,目前暂时还没有向个人收费。我明白了,我被卖了一百镑,只是他没有拿到钱而已。说什么呢,只能恭喜他了。准备结束通话,他又说我认识的人多,以后希望多帮他介绍一些生意。我应付着,挂了电话。
即使知道厚黑学大行其道,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更想不到的是,不几天,又一个新电话号码进来,是虎妞。她也拿了永居,才从国内结了婚回来。看来最近喜讯不断。
她已经知道我又换了一家公司,说她现在公司的那些王八蛋们一直没给她休假前的薪水,她现在在Woking上班,等拿了薪水后就走人。
还说当初孙经理去Ealing找过她,让她劝我不要跳槽,那是在我上次接到她让我回Swansea的电话后不久。她嘿嘿地笑着,说,那么又是谁向孙经理透露我要跳槽的消息的呢? 听着她的笑声,我有些半夜里看鬼片的感觉。
不是有人说过吗,不要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我要把他们通通忘记,统统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