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结局
小微笑了，说：“这么快就不打自招了。”大安突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有点儿少儿不宜呀。”小微说 : “那就说说中心思想，段落大意能免则免吧。”
大安没接茬儿，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缓缓地说 : “我给你讲过我和海帆的故事， 事实上，我们的关系发展迅速，很快到了在她那里过夜的地步。之后我觉得非常遗憾，我向往爸爸妈妈那个年代的爱情，节奏慢，大家花时间享受恋爱的每一个阶段。
和海帆分手以后，我就希望下一次谈一场传统的恋爱。不知道你怎么想？ 也许我的这种要回到爸爸那个年代的想法不合时宜，尤其在西方。”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表情少有的严肃。小微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想到巴莜和马萨吉没到一星期就搬到一起，看样子节奏快慢没有对错之分，只要两个人达成共识就好。
小微实话实说 : “我没有想那么多，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就好。你喜欢传统，咱们就谈场传统的恋爱。” 大安吃惊地问：“真的？这么好说话？不是所有的女孩儿都这么想。”
小微噗嗤笑了，说：“你问过多少个女孩儿？”大安突然说 : “奇怪，我很少跟别人说起和海帆的那段，连家里人都不知道。吃自助的时候，咱俩也刚认识，为什么跟你说？”
小微笑了，说：“一定是你火眼金睛，当时就发现我有 ‘打死你我也不说’的保密能力。”大安爽声大笑，小微肚子里又有响动，跑去方便。
她一出来，大安就急着问：“忘了问你有没有吃药？”小微一愣，说：“以前拉肚子很少吃药，过两天就好了，这次也没想到要吃。”
大安说 : “刚才我打电话给炎医生，她建议适当吃点儿止泻药，防止脱水，还说重要的是要补水。你有没有药？没有我出去给你买。”
小微说 : “从国内带来的黄连素还没动过，终于派上用场啦。” 吃了药，大安又说 : “刚学了配方，我给你煮点儿盐水。”
小微坐在旁边看大安煮水，想起自己在申南家厨房里看他洗碗的情景。她喜欢看他干活儿时的专注神情，希望那一刻时间停滞，日子就永远这样过下去。
大安煮了水，坐回到饭桌边，说：“我在想要不要改机票，等你完全好了再回去。”小微连连摇头，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况且我还有巴莜呢，别担心，你还是回去看妈妈吧，那么长时间没回去，家里人多盼望呀。”
大安想了想，说：“那我跟荷蓝姐打个招呼，你有事儿找他们。对了，还有这个炎医生，我把她家的号码也留给你。她实际上是我同学的夫人，出国前在上海当医生，到了这里却改学了电脑。我们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她，夫妻俩个都是极好的人，将来介绍给你认识。”
一会儿，大安皱了眉头说 : “小微，对不起，一进来光顾着跟你聊天，也忘了问吃药的事儿。做为男朋友，有点儿不合格。单身时间长了，日子过得粗粗拉拉，好像也忘了该怎么照顾别人，给我点儿时间。”
小微没觉得是什么事儿，就说 : “别自责了，你刚进来的时候还不是男朋友，在成为男朋友的这几十分钟里，已经尽职尽责，快被评为先进了。”大安笑了，拍拍小微的胳膊说 : “看，我的女朋友嘴多甜，是不是因为吃了棉花糖呀？”
天晚了，大安告别回家，说明天再来。临走了千叮咛万嘱咐，吃药，喝水，多休息和有事儿打电话。小微笑着答应，心里却想，大安还真像妈妈一样。自己离开家庭，生活虽然过得有些糊弄，连吃饭都是对付，但有种没人管的自由感。
现在有了大安，有人关心，反而不习惯了。这样想着已经觉得对不起大安了，人家关心自己，自己也应该学着体贴他才对。基础差，想当先进不容易，及格总应该达到吧。
睡前照例读书，刚一打开，大安的那张照片就掉了出来。捡起时，发现照片背面自己以前画的那几张卡通哭脸后面，出现了几张喜气洋洋的脸。小微不禁笑了，这个大安，原来还是看见了。
第二天早上，大安又带来几种食疗的材料，还有一个便携式DVD机。小微一看见DVD机就特别高兴 , 连声问 “看什么？看什么？”大安拿出《老友记》（Friends)，小微说 : “这是我最喜欢的情景剧。”
大安笑着说 : “我知道，所以一大早跟朋友借来。”两个人看了一集又一集，小微再去洗手间的时候，分不清是因为食物中毒还是对笑话的过激反应。
吃过晚饭，小微催着大安早些回去，明早还得赶飞机。大安又是照例嘱咐了一番。小微突然说 : “回国你过马路要小心，大家开车不是特别讲究礼让行人。”大安先是震天动地地笑了一通，然后说 : “放心吧，一下飞机马上就会适应。”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大安笑笑，拉着小微的手轻声说 : “有人关心的感觉是不一样。”小微想到要几星期见不到大安，有点儿依依惜别，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大安张开双臂，说：“给个送别的拥抱吧，随乡入俗。”
小微想起大安说的‘传统恋爱模式’，就问：“普通朋友式的？”大安又爽声大笑，说着好，就过来拥抱她。大安的拥抱是如此的温暖，就像他的人一样。小微渐渐感到他拥抱里的热情，柔声提醒：“传统，传统。”
大安嘴里念叨着 “皮球，皮球” 就放开了她。小微问，“为什么说皮球？”大安腼腆地笑笑说 : “想到 ‘皮球’ 的死总是有些悲哀，帮我冷静。”小微禁不住笑了，觉得那一刻的大安尤其可爱。
大安说:“这是我第二次拥抱你。上次是我毕业典礼上，记不记得？当时我好紧张。”小微记得拥抱前大安手里的花换来换去，就问：“为什么紧张？大家在这里还不是经常拥抱这个，拥抱那个。”大安沉默了一会儿，刮刮小微的鼻子，说：“小朋友问太多为什么，会影响长个儿。”
下一周的法语课，小微班里只去了没去成派对的寥寥几个，大部分同学都还病着。巴莜来过几次，说大家开玩笑，这下小辫儿老师更要担心失业了。
小微跟她讲了和大安的关系升级，巴莜先是欢呼雀跃，然后就瞪着圆眼睛问：“你们什么时候搬到一起？” 紧接着问：“金城武真的不要了？”
小微摇头， 巴莜笑着说 : “要也没有，拓也不像金城武，是不同种的帅。实际上，拓也的哥哥是马萨吉的好朋友，拓也在温哥华长大，这几年回东京工作，现在来蒙特利尔读书。”
过一会儿，巴莜又问：“你是不是要去穗大读商科？”小微笑了，说：“咱倆这么好，你还不知道？”巴莜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我对读书不感兴趣，所以也记不得大家学什么。对了，对了，拓也好像要念的书跟你一样，等你开学了注意一下，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大安打过几次电话，两个人每天写电子邮件。大安说，妈妈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他给家里人看了小微的照片，大家都说好看，盼着有机会见面。小微写回去，说荷蓝打电话过来问候，自己的肚子每日渐好，等霍叔叔回来，就可以搬家了。
说着就到了霍叔叔回来的日子。他风尘仆仆地进门，小微接过手提箱，问：“玩得怎么样？”他连声说 : “不错，不错”然后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微给他倒杯水， 他坐下来，叹口气说 : “路上咪咪闹了点儿情绪……” 小微也坐下来，看样子霍叔叔有话要说。
霍叔叔又重重地叹口气，说：“我们到了多伦多，几个景点儿转完之后，导游就带大家去中国城吃饭。刚一吃完，就把我们拉到机场附近的希尔顿旅馆。
我们全家刚移民时，先是在多伦多朋友家住了一段时间，才来了蒙特利尔。那个朋友后来举家回流香港。我大概年纪大了，开始怀旧，就想去朋友家的旧房子看看。旧房子离中国城不远，可惜吃饭时没时间。
导游说旅馆有免费小巴可以带我进城。 咪咪有些着凉了，就说她在旅馆休息，让我一个人去。我想，也好吧，我走了她也可以好好休息。同坐小巴的还有一位团里的女士，叫翠西。
我白天已经注意到她，因为大家都结伴旅行，而她形单影只的有些奇怪。她说要到多伦多大学附近转转，也是寻找什么回忆。大家去的地方离得不远，就决定结伴而行。
一路上聊得不错，翠西就告诉我，她刚刚摆脱了一段带有家庭暴力的婚姻，这么多年忍下来，终于孩子今年离家上了大学，她就下决心离了婚。
我跟你说过我上上下下的都是姊妹，最小的一个妹妹，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也有过家暴的历史，所以我非常能理解翠西的处境。
接下来的几天，看她一个人连给照相的人都没有，我就主动过去帮她照相，或拎拎行李什么的。咪咪因此有些不高兴，一路上大家别别扭扭的，终于回来了。”
霍叔叔说完就颓坐在椅子里，小微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霍叔叔的行为不出乎意料，怜香惜玉已是他的本能，他不懂得划界，或者不想划界。
小微已可以预见这样的故事会周而复始地上演。人之为人，并非圣贤，所以不是完美无瑕，所以才是感性真实。
过两天，霍叔叔和容姐帮小微把行李拉到她的公寓。临别时，小微和霍叔叔都有些动情，相处得跟亲人一样，就这样人走楼空，留下他一个人面对一个黑屋子。
小微上去拥抱了霍叔叔，容姐在旁边打趣道：“女儿终于扫地出门，现在霍叔叔恢复了独居的自由。” 等拥抱容姐时，她小声说 : “我还在做霍叔叔的工作，想搬到你的房间去。”
小微置办了一些生活的必备品，还安了电话。大安当晚就打过来，玩笑中加了一些思念的话。小微也盼着大安快点儿回来，每天在挂历上划掉一天。
某日，吃完晚饭，屋里好热，她就搬了椅子，想坐在阳台上看书。旁边的阳台已有人坐在那里，那人听到响声，抬起头来。小微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出哪里见过。
“小微？” 那人站起来，挥挥手，说：“我是大安的朋友明朝，毕业典礼上给你们照过相。”小微一下子想起来，说：“记得，记得。” 明朝笑了，说：“你怎么在这儿？大安呢？”。小微说：“我刚搬来不久，大安回国了，过几天回来。”。
明朝说：“听说他前一阵子找我，我刚从美国回来。” 明朝边说边用书当扇子扇。小微说：“这个公寓好热呀！” 明朝说 : “咱们这个公寓虽然夏天热，冬天的暖气却是烧的最好的。大安每次来我这儿恨不得穿短袖，他住的地方冷一些。
他让我帮他盯着，我知道这个邻居要搬走，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所以才拿到这个房间。他高兴得要命，说从此跟我做 ‘赤臂兄弟’……” 小微的脑子转呀转，再听不清明朝在说什么。她说了句 “等大安回来，咱们一起吃饭。” 就回到屋里。
查了查写给管理处房租支票的日期，是在荷蓝来法语学校之前，那时候大安还以为法比安是自己的男友。况且，那几个星期大家没有见面，自己也没跟大安说找公寓的事儿，怎么回事？
转天小微在楼道里刚好碰见跟她签租约的卢卡斯，她就说 : “我拿到这个公寓真是幸运呀，当时我记得等待清单上，好几个人排在我前面，怎么一下子就轮到我了呢？”说完她就笑笑地看着他。
卢卡斯看她笑，就说 : “看样子你都知道了，那个年轻人让我保密呢。他有个朋友住这里，得知有人搬走，早早就通知他来签了约。几个星期前他突然来找我，问等待清单上有没有你的名字。
我一查，果然有。他就说要把公寓让给你。我建议他跟你签个转租约，不用付违约罚金。他不肯，说不能让你知道。所以最后就付了罚金，我们跟你签的……”
小微回到房间，想想就要哭的样子。自己怎么运气这么好，碰到大安这么好的人。这样想着就更加思念他，恨不得把日历上的那几天一起划掉。
月亮升起来，高悬在深蓝的夜幕中。小微凝望夜空，沉浸在对大安的无尽思念中。
不知什么时候，远处放起了烟花，不同的形状，各异的颜色，有的热情奔放，有的内敛克制，但都在努力的绽放，正如自己移民以来遇到的朋友们 - 写作班的同学，霍叔叔的世界，法语班的朋友，大家个性色彩纷呈，周遭境遇各有千秋，但都是在努力地生活着的人们。
移民生活，有艰辛有挑战，但也有惊喜和收获。未来的日子，愿与大安携手，以一颗勇敢而豁达的心，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城市共同翻开校园篇章。
个人微小，世界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