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冬奥会多次,印象最深的是一九九八年长野冬奥会。
当时互联网和手机都尚未普及,有大把时间追看电视奥运。国人偏爱花滑,中央电视台直播报道起来不遗余力,我跟一帮美国朋友一起看。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年的冬奥会可能是那帮美国人第一次那么忠实地,完整地跟踪看冬奥花滑,哈哈!宛如凌波仙子的花滑选手,在冰上翩翩起舞,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到最后旋空一跳,落地定乾坤,“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当时关颖珊是参赛选手之一,我出于单纯的民族主义,想当然地为同是 “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 的 “龙的传人” 鼓劲加油。没想到 “倒戈” 的是那帮美国人,他们在电视机前冷嘲热讽,“她已经得过那么多次冠军了,给别人得好了。” 我不得不提醒他们严肃点,关颖珊代表的是美国队,这是为国争光的重要时刻。他们毫不留情面,“都是美国队得冠军,太无聊了!” “总是美国队美国队,什么惊喜都没有。” 这些的自由(“反动”)言论,惊得我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上,这跟我自己在学校学的,听广播里讲的很不一样啊。美国人的集体荣誉感和民族自豪感在哪里?那届冬奥关颖珊得了银牌。
来美国以后,看了美国花滑运动员 Tanya Harding 的纪录片,片中详细披露了 “举世震惊的那一击” 事件( “the whack heard around the world”)。在一九九四年的挪威冬奥会备赛期间,Tanya 策划主使丈夫攻击队友(竞争对手) Nancy Kerrigan,这次袭击事件是世界体育史上最大的丑闻之一,Tanya 被判终身禁赛。我边看边惊叹,张大的嘴巴又一次合不上了:冰美人Tanya 真是冰冰冷,冷冰冰!还有,那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花滑世界其实危机四伏,有时候一跤摔下去就爬不起来了。
在那届冬奥会上,Nancy Kerrigan 得了银牌,中国选手陈露夺铜牌,这是中国队获得的第一枚冬奥花滑奖牌。
二零一四年的索契冬奥会,儿子已经上小学了,在班里观看讨论比赛和花絮,回来要求看电视上的冬奥报道。我们全家都同意雪橇 (bobsled) 酷极了,那些光速前进,绝地转弯的雪橇运动员统统是超人。夏天我们到犹他州玩,专门去参观了 Park City 的犹他奥运村,那是二零零二年冬奥会举办场地。两个小孩子一进会所大厅,就激动地爬进专供拍照用的退役雪橇,抬起脸来齐齐笑对镜头,算是圆了 “坐” 雪橇的心愿。
那以后,我们开始年年冬天去犹他州滑雪。忘了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去,有一天特别特别冷,弟弟被冻哭了!回到 Solitude 滑雪场的滑雪屋 (ski lodge),弟弟甩脱滑雪装备,自己爬上高大的壁炉台在炉前直挺挺地躺下了!那个冻得脸蛋挂泪珠,气鼓鼓躺在炉火前的小身影永远留在手机里,和我的记忆里。
现在北京冬奥会过半,除了学校里的课上讨论,日常生活中好像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或话题。家里,两个孩子开始冬假倒计时,为整整一个星期的犹他滑雪旅行兴奋,计划今年要去哪几个滑雪场,天气会不会合作 ...... 我觉得这样很好。毕竟,冬奥明星和其他名人一样是在另一个异次元世界,就好像划过天空的流星,璀璨但是离大众的日常轨道太遥远,旁人的羡慕或嫉恨都动摇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