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站地》 第二十七章 风乍起

历史溯源,集体意识,物理边界,阶层差异,利益权衡,都是形态各异的玻璃缸。这些玻璃缸孕育了猜忌,偏见,歧视,矛盾,甚至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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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风乍起

“买一盒。”乔天翊把钱放进桌上的纸盒里,然后拿起一盒龙须糖,对另外三人说道:“来,尝尝。”

四人便一人捏起一块龙须糖吃起来,闲庭信步往前走的同时,抽出空来对口中的美味赞上几句。走着走着,米芗和邵嘉咏不但落在后面,竟然还肉麻地互相喂食。蓝白紫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乔天翊为了缓解她的尴尬,于是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爱吃吗?”

蓝白紫鼓着一张白乎乎的嘴,“嗯,这家的龙须糖好滋味,甜而不腻,吃到嘴里还有一种沙沙的小颗粒感。”

“既然爱吃,等一会儿往回走的时候多买两盒,给你们当夜宵。”乔天翊说着,竟突然抬手擦了蓝白紫嘴角一下,“看你,嘴太小了,吃了一嘴白胡子,真象一只猫。”

蓝白紫心里跳了一下,下意识地侧头一躲,又觉得自己反应过了,便假装嫌弃地瞭了乔天翊一眼,然后故作轻松地说:“咦!男女授受不亲。”

乔天翊嘻嘻笑着:“好,好,小古板。”说完,却又拍了蓝白紫头顶一下。

又往前走了几分钟,四人看到在河边一棵粗壮的大榕树,亭亭如巨盖,树上挂着很多颜色鲜丽的桐油纸伞,在夕阳的照射下,象一朵一朵的硕大喇叭花。树下有一紫红色长条案几,几上有几摞骨柄丝绸团扇和收拢的油纸伞,每把扇子和伞上都有手绘的各色图案。

蓝白紫与米芗立刻被扇子吸引了过去。但花样繁多的扇子让蓝白紫眼花缭乱,她拿起这个,又捡起那个,觉得每个都喜欢,一时拿不定主意。

乔天翊在旁边看了,就递过一柄团扇,“这个好,是专门给你画的。”

那是一柄小猫扑蝶图案的团扇。蓝白紫仰头看着乔天翊,用眼神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懂了她眼里的意思,微笑着回答:“因为你就是一只小猫。”

你就是一只小猫。蓝白紫一下子怔住,这是魏星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当时说完这句话的他,眼睛弯弯的象一个月牙,白皙的脸上竟然如害羞的女孩那般泛起红晕。

看着还在发愣的蓝白紫,乔天翊一笑,递过钱,“老板,这个我买了。”

那卖扇子的是个会做买卖的,一脸憨厚,说:“先生,我们还有一把桐油纸伞,跟这个扇子是一套的,也是小猫扑蝶的图案,您想买吗?”

“买!”乔天翊又交过钱去,把伞也买了下来。

“扇子归你,伞归我。”乔天翊笑着分派好。

四人又吃了一些路边小吃,到电影快开场的时候,七七八八的也都吃了个饱,于是就一起慢慢往电影院走去。

米芗与蓝白紫坐一起,邵嘉咏与乔天翊则分坐在两个女孩两侧。但电影开始没有多久,蓝白紫便注意到身旁的米芗与邵嘉咏竟然旁若无人地亲在了一起。她非常不自在,又不好打断他们,只得在那里如坐针毡,自然也没心思继续看电影。乔天翊瞄到这个情况,就悄悄对她说:“后边还有空位,咱俩去后面坐。”

蓝白紫说好。于是两人弓着腰,一点点从别人面前蹭过去。到了过道,乔天翊左手拎着油纸伞和团扇,右手抓过蓝白紫的手,嘱咐道:“小心点儿台阶。”

蓝白紫没想到乔天翊会牵自己的手,但光线不足,视线模糊,周围又全是人,暗想他大概就是担心自己摔倒,自己不应该太矫情,这样想着,也就由他牵着。两人找了个空座,坐下来继续看电影。

但乔天翊却没有办法再安心看下去了。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想:不知道怎么的就去牵了她的手,一碰到她手的瞬间,自己怎么就像摸了电门一样,整个人都懵住,如在梦中。活了三十三岁,从来没有过这种蚀骨的感觉。

关键是,她没有拒绝自己!

乔天翊的心抖的不像话。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米芗与邵嘉咏每天都有约会,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几乎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而同时突飞猛进的还有龙再兴小朋友的语言能力,他自从突破了只说两个字的局限后,就像开了闸的水,不但表达能力一日千里,就连思辨能力也远超同龄的小朋友。

他会说:“妈妈,你可不可以到咱们家附近工作,这样我每天都可以看见你。”

他还会说:“蕊蕊的爸爸妈妈总搂在一起,你和爸爸为什么谁也不搂谁?”龙再兴不但这样问龙渐飞和蓝白紫,还把这个问题摆到蓝叔奎和白秀林面前,让老两口忧心忡忡,脸色发青。

儿子开始审视并介入到父母诡异的婚姻状态,并试图按照他的方式来改造父母的睡眠关系。这让蓝白紫高兴的同时,又陷入到深深的不安之中。

一天,米芗满面春风地告诉蓝白紫:“蓝白紫,我要尽快结婚。这回我真的是找到了我的真命天子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合拍,我得抓住幸福。”

蓝白紫云淡风轻地给她添堵:“你每次都是这么说。”

米芗有些急切地辩白:“这次绝对是真的,我爱死他了,他也爱死我了。”

蓝白紫知道这个他是邵嘉咏,但她却丝毫不以为意,转头就忘了这事。

没想到过了才两三天,米芗竟然拿了结婚证给她看。

“看,这是什么?”米芗手里举着一个鲜红的小本子,雀跃地朝蓝白紫喊道。

蓝白紫拿过来小本子一看,吃了一惊,“这是真证?还是你在街边买的?”

“当然是真的,你这个三八。”米芗嬉笑着骂道。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找了个台湾人,连骂人都是闽南话。”蓝白紫真想在嘻皮笑脸的米芗身上拧一把,“你怎么真的结婚了?我可警告你,结婚容易离婚难。”

米芗上来便在蓝白紫的头上拍了一掌,骂道:“你个乌鸦嘴,说什么呢?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我刚结婚你就咒我?诶,你怎么知道离婚很难,你在闹离婚?”

“没有。”蓝白紫说完,就缩头龟一样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周五回琴川的车上,蓝白紫一坐下就跟乔天翊抱怨:“这天闷的,让人喘不上来气。”

乔天翊递给她一瓶水,“你没看云彩都上来了,一会儿有可能要下雨,你怎么没带把伞?”

“会下雨吗?”蓝白紫一面说,一面歪头往窗外看,“好像是哦。希望在我到家之前别下。”

“不用担心,我带了伞。来,先吃点东西垫垫。”乔天翊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盒,交给蓝白紫。

“呀,龙须花生糖。嗯,好吃!”话还没说完,蓝白紫便张开嘴咬了一口龙须糖。

乔天翊忍不住笑了,“看你,嘴这么小,每次都吃一嘴白胡子。”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蓝白紫,是你的电话。”

蓝白紫一手端着点心盒,一手捏着一块龙须糖,含混不清地说道:“我占着手呢,你帮我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乔天翊弯腰从座位下拿出蓝白紫的包,在里面翻找出手机,划开接听,然后放在蓝白紫耳边。

“喂!你哪位?”蓝白紫边紧急用舌头清理口腔,边问。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我是童兆霖,跟你说一下你的案子。通过这么长时间细致的调查,我们没有发现你丈夫有任何异常,一丝痕迹也找不到。因此我们十分肯定地判断,你丈夫不存在出轨,同性恋,以及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癖好,至于那个旺财,更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个人存在过。所以,我们准备结了你的案子,你明天过来一下吧,咱们结一下帐。”

蓝白紫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明天见。”

一旁拿着手机的乔天翊显然听见了童兆霖的话,他笑得不能自已,“你竟然怀疑你丈夫是同性恋?”一面说,一面把蓝白紫的电话放回她包里,然后把包放回座位底下。“诶,这是你的吗?”乔天翊从地上捡起一张叠着的纸,“可能我刚才拿电话的时候带出来的,看看是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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