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有人说，乌克兰保卫战成功掩护了徐州撤退。人们扭头都去看战争大片了，忘记了身边的铁链女，忘记了自己随时也有可能成为铁链女。但是，一想到那个被董猥琐男链起来，生了七男一女，如今仍然下落不明的徐州铁链女，我还是久久不能释怀。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铁链女的存在？

由此我联想到另一件事儿。那就是“产妇遇到难产，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电视剧里常有这样的镜头。产妇在产房里生孩子，拼尽了洪荒之力，浑身大汗几近昏厥。护士还在一边催，“用力，再用力”。突然，产妇头一歪，昏迷了过去，产妇和胎儿都命悬一线。这时，医生冲出产房，大声问丈夫。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按说科技发展到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有这么蠢的问题了吧？

但是，还是有。这与科技无关，与文化有关，因为这里保的，肯定是男胎。

前不久冯小刚导了一部电视剧，《北辙南辕》。说的是王珞丹和几个朋友开了个饭店，名叫《北辙南辕》，大家在开饭店的过程中一起成长。

王珞丹演一个独立自信，无所不能的投资人。但是她大学期间曾经未婚先孕，不得不肄业结婚。婚后丈夫游手好闲，只会啃老。王珞丹选择离婚。

离婚后，她和丈夫互不来往，但和婆婆继续亲如家人。原因是，她生孩子难产，大夫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时，婆婆选择了“保大人”，虽然还是个男胎。王珞丹就此视婆婆为救命恩人，摒弃前嫌，视其为再生父母。她深知，如果婆婆当时说，“保孩子”，她早就没命了。

还读过一篇文章，说一对夫妻感情很好，儿子都十几岁了。有一天妻弟向他们借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做生意，妻子怕弟弟生意赔了，无力偿还，不同意借。丈夫倒是同意借，替妻弟说了不少好话。妻弟知道是姐姐作梗后，就生气地和姐姐吵架，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

追问之下，丈夫才告诉妻子原委。原来，妻子生孩子难产，大夫问保哪个时，丈夫和婆婆都说“保孩子”，因为肚子里是个男胎。

娘家只有妻弟在场，从小姐弟情深，妻弟喊着要“保大人”。婆家不同意，吵了起来。妻弟一怒之下，拔出身上的水果刀刺向姐夫，被众人拉下。妻弟说，“如果我姐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一定弄死你”！在妻弟的以命相逼之下，婆家只好改口“保大人”。

所幸最后大人孩子都活了。

但是，妻子知情后，考虑再三，决定离婚。说不能和一个，在生死关头决定放弃她的人一起生活。可怜妻弟为了他们夫妻感情，还守口如瓶了十几年。

妻子是一位有知识有思考的独立女性，说她一直忘不了，产房内几天几夜的生死搏斗。她相信，当时大夫肯定不会立马对自己的病人下手杀人，取出胎儿。但是，在某一时刻，在医学上，很可能会有很关键的一步，决定生命的天平偏重于某一人。结果就是，大夫根据丈夫的选择，手握“舍大人”的指令，就牺牲了她。丈夫那一句“保孩子”，无疑于杀妻。

在婆家人的天平上，在受过高等教育的丈夫心里，妻子，抵不过未出世的胎儿。因为，那是个男胎。

坊间从来没有听说过，牺牲母亲保女胎的故事。

写到这里，身为女人，我深感悲哀。

这位妻子，也曾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地长大。念书工作，一路走来，独立自信，哪儿哪儿都不比丈夫差。她想不明白，怎么到了产出另一条生命的时候，自己的生命，就会被丈夫拿去重新审视一回，决定是否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也就是说，在生命的天平上，另一端的“男”比她更重，和男胎相比，她又被淘汰了一回。被淘汰的她，只是靠着自己命大，偶然活了过来。

第一回淘汰，发生在出生的时候。如果你出生在幅员辽阔的广大农村，或者偏远山区的某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有可能你一生下来，父母一看是女娃，就直接把你淘汰了。和你在生命的天平上抗衡的是，可能是“男”的下一胎。为了生儿子拼命的家庭不计其数，包括城市里的文化人。看看最著名的导演，文化人堆里的文化人儿，也坦诚为了生儿子再娶的。

作为女人，就算你逃过了出生那一关，勉强长大成人，自己生孩子又是一关。因为这两道关的淘汰原则都一样，那就是：重男，轻女。

这一切还都不是你的过错，你后天再努力也无济于事，你改变不了你的性别。生为女人，你活该倒霉，你命中注定。

重男轻女，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对女人来说，就是这么直白的性命攸关。你最亲近的人，你的父母，掌握了你第一道生杀大权。你以命相托的丈夫，掌握了第二道。对他们来说，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生儿子。

社会一边需要妇女，一边又无情地糟践妇女。

为什么会有铁链女的产生？为什么会有人贩子买卖妇女？究其根源，就是因为有这个重男轻女的沃土存在。这片沃土的面积有多大？历史意义有多深远？算算这个根深蒂固的概念曾经存在于多少代人的脑子里吧。

要想改变传统文化里的这些糟粕， 要想杜绝铁链女的继续产生，要想人口一半的妇女有一片安全的生存空间，除了建高楼和建高铁，说实话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