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魂歸大地 民心豐碑 托爾斯泰系列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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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托爾斯泰,因與妻子的矛盾而第三次離家出走,最後死在他鄉。

最後一次離家出走

在1910年秋,托爾斯泰已經無法再忍受索菲亞,決心要離開家。起初他計劃去一個叫做鮑羅夫科沃的村莊,後來又想去高加索,那是他年輕時當兵和開始文學創作的地方。他也很想去修道院過平靜的生活。

導致他匆忙出走的,是1910年10月28日發生的一件事。在清晨3、4點鐘的時候,他聽見書房有聲響,原來是索菲亞又在搜尋他的遺囑;索菲亞看見他拿著蠟燭過來,就假做詢問他的健康狀況。

這讓托爾斯泰忍無可忍,一刻也不想留在家裡了。臨走前,他將一封信交給小女兒,讓她轉給妻子。其中有一段話說:“請你理解我、相信我:我沒有別的辦法。我在家裡的處境正變得令人無法忍受了。……我不能繼續生活在以往那種奢侈的環境裡。我現在所做的,是在我這個歲數的老年人通常所做的——離開塵世生活,在孤獨、寧靜中度過餘生……” 。

10月28日清晨4點, 82歲的托爾斯泰,悄然離家。與他同行的有他的醫生馬克維茨基和他的馬夫。他們先去到奧普塔修道院(這時距他1877年第一次去那裡已經過了三十多年)。

托爾斯泰曾經為了信仰問題,和那裡的長老有過探討和辯論。他先是尊敬後來又也罵過長老阿姆夫羅西(Amovrosi)。……這時,他到了修道院的客棧,阿姆夫羅西長老早已過世,他卻沒有勇氣去敲約瑟夫長老的門。據說,他重複地念叨著,他是被革除的人……,最終也沒有與長老見面。

第二天一早他離開奧普塔修道院,去了附近他妹妹靜修的女修道院。在與妹妹見面時,他老淚縱橫,說很想獨立生活,甚至在修道院附近租房子居住。

但是他在第三天的凌晨4點,他卻不辭而別,去了火車站,上了一列開往烏拉爾方向的火車,在火車上又開始大講他的“和平主義”等理念。

托爾斯泰過世

他在顛簸的旅途中罹患了肺炎,在一個南部小城阿斯塔波沃( Астапово後改名為列夫·托爾斯泰車站)下車。

他先住在車站,後來住在站长的家裡。在肺炎之後、他的心臟病又發作。

托爾斯泰生病的消息,很快被全俄國和全世界知道,沙皇當然也知道。每天這個小城的郵局都會收到一千多封來自世界各地的電報。他的病情連續七天佔據了幾百份報紙的頭條。有許多各行各業的人和大學生,都來到了這個小鎮。

奧普塔修道院也派了一名修士前去探望。但托爾斯泰的家人不許這名修士與臨死的托爾斯泰見面。

他的妻子索菲亞和切爾特科夫也來了。不過托爾斯泰拒絕見索菲亞。俄曆11月1日,他給長子長女寫遺囑;11月6日,莫斯科的醫生來到。直到最後一刻,索菲亞才看到他的丈夫。

1910年11月7日(公曆11月20日)凌晨,托爾斯泰逝世,終年八十二歲。

很多年前,托爾斯泰在日記裡寫過“當我死的時候,希望有人能問我,你是否還像以前那樣,認為生活是通向神的道路,是愛的累積。我那時候應該沒有力氣說話,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會閉上眼;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將死不瞑目。”

在臨死前,他對醫生、站長和親友們說:“世上有很多人在受苦受難,你們何必為我如此操心?”又說“農民呢,他們是怎麼死的?”

托爾斯泰的葬禮

沙皇一直懼怕托爾斯泰的號召力,他剛剛出走時,就派了便衣警察跟蹤監視。他離世之後,沙皇更怕引發社會風潮,向各省發出禁令,不許舉辦任何紀念托爾斯泰的集會。這些禁令反倒激起了人們更大的悲憤和反彈。在彼得堡、莫斯科和基輔等大城市都發生了罷工、集會和示威遊行。國家杜馬(1905年成立的議會)在唁電中,把托爾斯泰稱為“全俄和國際無產階級的代表、天才藝術家、不屈不撓地反專制、奴役和官方教會的鬥士、反對死刑和壓迫者的朋友”。

在出殯的這天,整個俄羅斯都在悲傷,各地的抗議行動此起彼伏。據說因此而產生的社會動蕩,是自1905年革命以來,最大的一次,而且完全是群眾的自發行動。當天,運送靈柩的路上擠得水洩不通。成千上萬的大學生、工人、農民都來接送作家的靈柩。他的靈柩,由亞斯納亞·波利亞納莊園的農夫們,從車站一路抬到莊園。

沙皇專門派了皇家騎警來攔阻群眾,但是成千上萬的悼念者蜂擁而至,人潮洶湧、無法攔阻。人民群眾流露出的悲傷,超過了對任何一位沙皇的死亡。由於東正教會早已開除了托爾斯泰的教籍,這時也禁止給他行喪禮彌撒。這位俄羅斯最偉大的作家,因此而沒能擁有一場正式的基督徒的葬禮。

漫長的送行者隊伍,在緩緩行進的途中,低吟著一首古老的俄羅斯民歌《永久思念》。天空中、大地上、樹林中,都瀰漫迴蕩著沉鬱的歌聲,好像一架矗立在天地間的管風琴在緩緩地彈奏。

托爾斯泰的葬禮儀式非常簡單,他被埋在他生前最喜歡一片樹林中,這是他早已經選好的、最後的歸宿地。那裡有托爾斯泰最喜歡的九棵柞樹,童年時他常來這裡玩耍遊戲,成年後喜歡來這裡沉默思考。

送別的人都可以直接進到樹林裡去。在墓前有人脫帽致哀,有人讀著悼詞,還有許多人爬到樹上,想看得更清楚些。

當托爾斯泰的靈柩被緩緩放進墓坑,悼念者繼續吟唱著哀歌。警察卻奉命執行教會開除托爾斯泰教籍的命令,不許以東正教的儀式為他入殮。

可是群眾全然不理會,在場的每個人都照著東正教的葬禮儀式跪下,人們齊聲對呆站的警察喊道:“跪下!把帽子摘掉!”那位執行命令的警察,在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也雙膝跪地,脫掉了自己的帽子。

在俄羅斯文學史上,托爾斯泰是一塊無法超越的豐碑。他的墳墓,卻只是一個由綠枝覆蓋的土堆,沒有墓碑,沒有雕像,也沒有十字架。他的宿願也不過是像平民百姓一樣,默默地躺在被老橡樹、白楊和菩提樹環繞的土地上,仰望著俄羅斯的無垠蒼穹和他敬愛的耶穌基督。

雲河 发表评论于
為什麼在編輯時,字體的fond 會自己變大變小或者變成bold,請教各位熟手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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