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李坚强》 第十章 海蛎子之计 2

历史溯源,集体意识,物理边界,阶层差异,利益权衡,都是形态各异的玻璃缸。这些玻璃缸孕育了猜忌,偏见,歧视,矛盾,甚至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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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笑出一口光闪闪的白牙,说道:“李叔,今天给你加个好菜,看,这是什么?”

李坚强抬起猩红的眼睛,先四下里扫一圈,见店里昏沉沉空荡荡,只有自己这桌影影绰绰地晃悠着几个人影,他心里清楚那是陪他吃喝的几个好朋友。他又低了头,眯着眼细瞧吴明递过来的盘子,好一会儿,他浑浊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随即一大口口水咕噜一声咽了下去,咂着嘴说道:“海蛎子!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这大宝真是太仗义了,竟然给我吃这好东西。来来来,一起吃,来,喝酒,今天不喝醉都不准回家。”

那四个人才不会动一筷子。裴灿陪着一副弥勒佛笑脸,十分殷勤地劝李坚强多吃多喝。赵仁义也伏低做小的,老李长老李短地陪着。

李坚强非常开心,很快遂了四个人的心意,风卷残云地把一大盘海蛎子吃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端起盘子,一仰脖子,把盘底的汤汁全部倒进嘴里。然后,他打着饱嗝,东摇西晃地站起来,含混不清地大声宣布:“真过瘾,爽!今儿就是死了,也是爽死的,值了!值了!”

四个人见李坚强吃完海蛎子,正在心中暗喜,但随后听了他死啊活啊的话,瞬时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头皮一麻,心惊肉跳起来。

他们谁也没心思去送李坚强,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打着鼓点,唱着盗御马,歪歪斜斜地出了店门,走进空无一人的黑夜里。四个人都各怀心事,低着头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赵仁义站了起来,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便出了酒馆回家去了。

裴灿也随后站了起来,小声跟倪大宝说:“我先回去,等明天有信了我再过来。”

倪大宝绷着一张国字脸,点点头。

按照裴灿说的,李坚强可能会在凌晨左右到明天上午之间发病。对四人小团队来说,这段时间又将是能把人折磨死的等待和煎熬。

吴明最年轻,也最难忍受这种滋味,他觉得神经总这么绷着,自己早晚得生病。

“锵锵锵,咚咚锵!大英雄为报仇独下山岗,山遥遥路曲曲甚是凄凉。”唱到这里,李坚强停住脚步,剧烈地咳嗽起来。

今天晚上的风很大,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山遥遥路曲曲甚是凄凉。”

又是一阵咳嗽。

咳嗽完,李坚强用脑中的最后一丝清醒,趔趔趄趄地开了院门。

“妈,你怎么在风口站着,快回屋,快回屋,要呛风了,要生病了。要···”李坚强还没说完,又咳嗽起来。

程奶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骂道:“这是又喝了多少猫尿!唉!”说完,她摔上门进屋,放心睡觉去了。

见程奶奶进去,李坚强满意地笑了,“山遥遥路曲曲甚是凄凉。甚是凄凉。”

李坚强躺下来,“大黄,睡觉!”

一个黑影飞过去,李坚强给他盖好被子,又念了一句‘甚是凄凉’,便沉沉睡去。

李坚强很少起夜,可是这个晚上,他却接二连三的上厕所,把大黄搅得一夜没睡踏实,气得它嘴里呜噜呜噜的,不知道是在发牢骚还是骂大街。

李坚强的小腹绞痛难忍,也无暇顾及大黄的不敬,只在草垛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直到天光大亮,才踏实睡去。

大黄一夜没睡好,所以它早饭也不去吃,只窝在李坚强身边大睡。

程奶奶等大黄吃早饭,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就掂着解放脚走到柴草屋门口,大声地叫:“大黄!强子!”

大黄嗖地跳下床铺,抬起前爪扑到门上。门一下子开了,昨晚上李坚强又没插门。

程奶奶站在门口,拍拍大黄的头,然后抬眼看到李坚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再次高声喊他:“强子!还没醒酒?”

“程姨,我吃坏肚子了,疼得受不了,拉了一晚上,现在一点儿劲都没有。”李坚强的声音轻的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天天喝,喝,早晚得喝死你不可!等着!”程奶奶一路骂一路急匆匆地颠回主屋。

她翻找出夏天晾干的马齿苋,加盐加水熬煮了,盛在一个大碗里端去了柴草屋。

“强子,能起来吗?起来把这喝了?快点儿,不想死就赶紧起来喝了。”

李坚强用力把自己撑坐起来,大黄也在旁边旺旺叫着给他呐喊助威。

程奶奶把海碗端到他嘴边,让他喝。

李坚强闭着眼睛,挣扎着尽力喝了下去。一碗喝完,他竟累出了一身大汗。每隔两三个小时,程奶奶就喂李坚强喝一些马齿苋水,或者加了糖的姜茶水,解毒止泻。

程奶奶看他躺下,盖严被子,又闭上眼睛睡去,便端着碗和大黄一起走了出去。

倪大宝今天没有去进货,而是忐忑不安地等在酒馆里,不错眼珠地盯着门口,他甚至连尿都尽力憋着,生怕一走神,那个李坚强就又出现在门口。

裴灿与赵仁义上午各打了一次电话来,都收获了倪大宝的破口大骂:“操你老子!咋这么沉不住气呢?有信儿我自然会告诉你们,老打什么电话?烦不烦人?”

甥舅二人熬到中午,依然不见李坚强的影子,但基于前面的经历,二人并不敢高兴。直等到了晚饭时间,李坚强还是没有来。甥舅二人这回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正在这时,赵仁义与裴灿满脸慌张地一起走了进来,两人也不说话,只朝倪大宝使个眼色,便进了后堂。

“怎么样,他真的整个一天都没露面?”赵仁义泛青的脸对着跟进来的倪大宝问道。

“没有。”倪大宝神情严肃地说道。

赵仁义佝偻着个虾米腰,一对三角眼转了两转,说:“我觉得这回差不多。”

倪大宝眨巴着小绿豆眼,说:“妈的,我现在已经被他弄得疑神疑鬼的。要不咱们明天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裴灿马上把大脑袋摇起来:“不行不行,万一他不行了,咱们的人又在场,这不是惹人怀疑吗?我们谁也不能在现场,这是原则问题。”

赵仁义赶紧点头附和,“对对对,还是裴灿考虑的周到,咱不能先乱了阵脚,要能稳得住。”

介于前两次的惨痛经历,四人小团队没好意思庆祝,而是说好再观察一天。

李坚强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中间被程奶奶叫起来又喝了些姜茶水,到了晚上,他感觉略微恢复了一些,但还是浑身发热,脑子晕晕乎乎,虚弱地只想闭着眼睛睡觉。

而倪大宝、裴灿、赵仁义以及吴明四人,在按捺了两天之后,小团队四人确认此次行动基本上成功或者无限接近了成功。在此认知的基础上,在第三天晚上,四个人兴高采烈地置办了一桌酒席,准备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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