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年头,大多数人离开了,只有我
还在这里。送走她时,看见她眼里的
泪,仍强颜欢笑。
这么多人回流了,有人只熬过几个月或
一年,她撑了三年。刚来时,顺风顺
水,第一份工作和国内差不多,薪水
好,同事也和谐。颇令人羡慕,比我们
这些要从体力活做起的人强过百倍。
一年后,本国经济放缓,各行业纷纷裁
员,她也没逃过。辗转到东部,又谋到
一份不错的职位,薪水更好,领导也看
重,她猜这下可以安定了。可经济未好
转,没有哪个行业兴旺,项目被拿掉,
她又失业了。继续往东迁移,努力找
工,几个月再就业。新工作白人同事居
多,背景文化不同,总有不能融入的困
惑。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三个月
后,无故被辞退。她完全迷失了,没有
了自信,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鼓足勇
气,一份份地投出简历,再被一次次的
拒绝。回到这个华人居多的城市,她才
感觉到一点点安定,朋友隔三岔五聚
聚,还算开心。只是这里鲜有大公司或
企业,适合她工作基本没有。靠以前的
积蓄又熬过一年,工作还是没有指望。
住处被盗,身份证件全部丢失,本来所
剩无几的安全感,消耗殆尽。恰值年尾
安稳生活依旧无处可寻。
我还能说些什么,那些挣扎我也经历
过,当未来不可知,惶恐交织卑微,失
望夹杂苦痛,不是旁人的几句安慰就能
平复的。当生活给不了答案,我们只有
四处寻找,捡拾起零零碎碎,片片段段
丢失的自己。而我呢,在这里不是脱胎
换骨般的重生,而是筋骨俱裂之后的自
愈。是中风后的勉强复原,还跛着足,
歪着嘴,却拼了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