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嫩嘟嘟女孩(上)— 快人快语 “哭着乐”系列之二十一

性情中人,分享真性情。看似古舊書,說的是千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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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年轻的时候,都会交到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好朋友。那时的人心地单纯,单凭直觉,就会交上“知根知底知心”的朋友。

街头初识

第一次见到燕儿,对她的印象并不好。那是1968年在新街口的一家小吃店里面。我和好友高人在里面买零食吃。

突然进来一男两女。其中是的一个女孩子穿一身海军军装,长得白嫩可爱,却一身霸气。进来就把双脚架在桌上。那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姓杨,在京城也有些名气。当时北京城正兴“拍婆子”(男生在街上看见好女孩就过去搭讪,要交朋友),我们以为这女孩就是杨XX的“婆子”。对她印象当然也不好。

后来在去云南农场的火车上,又看见他们三个人。还是感觉不是“一路人”,没有想认识交往。再后来到了农场,分派到队里的时候,发现他们一行五位(还有两位男生)也跟过来了。他们听说我们去的是老生产队,可能条件会稍好一些。杨XX就扯上了同校的“关系”,跟着到了我们队。

顺便说两句这位“杨胖子”,他其实也没有太胖,那个年代不出产胖人。他个子比较高,皮肤很白,长圆的脸型,就显得就比其他黑瘦干枯的人要富态些。他后来为了能“病退”回北京,在化验小便时,往里面挑了一丝鸡蛋清,加上他看起来浮肿,医生就诊断他得了“肾炎”,被成功地“病退”回北京。据说他在北京仍不安分,被抓进“局子”里面关了些年。

憨直水灵

我到了队里才知道,那个在新街口冷饮店看到的白嫩的女孩子叫“燕儿”,她并不是“杨胖子”的女朋友。燕儿到了队里之后,我们对她的印象渐渐改观。

她是北京“育才学校”的初一学生。原来还是北京市跳水队的队员。

   

在一次车祸中她一条腿受伤,才退出了跳水界(在《扒车未遂记》那篇我讲过,因为她腿受过伤不能走快,我们没有赶上去蒙自的马车,后遇到蒙自的知青,就在那里住了一晚)。

1969年秋天,南溪河突然发大水,巨大的乌龟和青黑色的大鱼在黄色巨浪中翻腾。也看见整栋房子,整块菜田被洪水切下来,在水面漂浮而下。

当我们听说洪水冲下了许多大鱼的时候,就选派水性最好的阿红和燕儿下河捞鱼。现在想想真是少不更事,太危险了。

我们在她们背上拴了绳子,算是安全措施,也期望她们可以绑着大鱼拖上岸来。她们下入洪流,还不到两分钟,就被冲走看不见人影。后来过了许久,看见她们二人一身泥浆从铁路上走回来,后面拖着行李绳。别说抓到鱼,自己没送命就算万幸了。

燕儿长得水灵粉嫩,从头到脚都精致美丽。我带她一起去贵阳电视台我九婶那里时,我九婶形容她是“嫩嘟嘟的一包水”。

燕儿的声音清脆,个性爽快,而且一点儿不“娇气”,只有点儿“憨气”加上点儿“野气”。她并不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也几乎没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合了当时的口号就是“敢想、敢说、敢做”。

快人快语得罪人

因为她的快人快语,得罪人是寻常事,不过人们很容易原谅她。

队里的老工人看见她,就很喜欢她。因她腿受过伤,不方便爬山,就安排她在河边的苗圃工作。

苗圃有一位大妈每天带着她出工,她跟在大妈身后、像孙女一样。大妈是湖南人,体态又矮又宽,加上她差不多是队里年纪最大的,人们都叫她“老母鸡”。   

 我们都觉得“老母鸡”这个外号很贴切的,平常也跟着喊“老母鸡”,她听了也很高兴。直到有一天燕儿把大妈给得罪了。

有一天和大妈聊天的时候,燕儿好心地问:“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家老公鸡,他这些天去哪儿了?”“老母鸡”瞪着眼睛问:“你说嘛子?”燕儿还傻乎乎地说:“怎么只见老母鸡,不见老公鸡了。”“老母鸡”气得用湖南话大骂起来,把燕儿弄得莫名其妙。

后来我们才知道,都是方言造成的误会。湖南人把男孩叫“伢子”女孩叫“妹仔”。大妈虽然年纪大些,湖南人还是亲切地称她“老妹仔”。湖南醴陵方言的“老妹仔”,按普通话发音就是“老母鸡”。

好在“老妹仔”生性爽快,误会解除之后还是对燕儿很好。

嫌弃指导员

1970年,我们农场已经改成军队建制。我们连的指导员是一位湖南籍的军人,他身材十分矮小,只有一米五几,照今天的话说“有点猥琐”。不过他却是全连最有权势的人,他的故事今天先不说,只说在年底,我和燕儿请探亲假,必需得到他的批准,我们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敢太得罪他。

在冬天往北行,我们得给燕儿添些厚点的衣服,就赶着给燕儿织一条毛裤,免得她在路上受冻。

    我为了赶进度,在学毛选时,手中也一刻不停地织毛裤。罗指导员似乎有点很想讨好我们,但又觉得这样做显得太不革命,就要求我学毛选时要更专心一些,不要干太多私活。我说,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阶级姐妹没有毛裤穿,路上被冻病了。

罗指导员當時没有言语,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竟然拿了一条军队发他的绒裤过来,有点害羞地说:“为了阶级姐妹的身体健康,你们可以先穿我的”。燕儿一看见就被恶心到了,立刻大喊大叫说:“不要,你赶快拿走,再不要拿来。”。

罗指导员很尴尬地捧回了他九成新的绒裤,这事一定很刺激他,以至于他后来整我的时候丝毫不手软。

同行探亲路

我的父母和燕儿的母亲当时都在江西五七干校,我父母在余江,她母亲在奉贤。我们可以同路去干校探亲。

她当过运动员,反应很快,常常没等别人想明白的时候,她已经达到目的了。比如说在上火车的时候,有些人带着巨大的行囊背篓,把车厢里的过道都堵住了。燕儿不管前面是人还是物,只管蹬着踩着往里面进,有时候还真把弯腰挪移的人踩在脚下。正因她敢下脚,才可以开出一条路,不等被踩下的人发怨言,她早已经过去好远了。

又比如我们在昆明上车时,车厢里很空,我们各占了一条三人座躺下。后来各站陆续上来新的乘客,我们就装睡不想让座,其实当时空座很多,不需要非得坐在我们旁边。但就是有人故意要坐过来,直到有人要坐到我腿上,我才不得不起来让座。可是燕儿不吃这一套,她穿一双高腰白回力球鞋,有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直接往她小腿坐下去,燕儿大喊一声“臭流氓,不要脸”,一脚把那人踢下座位,然后骂个不停。大家都还挺同情燕儿的,说“哪里不可以坐,非要坐在人家女娃娃腿上”。

我两人在昆明的时候,突然看见商场卖红塔山香烟,那可是当时特供的烟,人们马上大排长龙,而且只卖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停止出售。我们正好在现场,各买了两条,是准备孝敬老爸的。

后来在从贵阳到桂林的火车上,燕儿说要试验一下能坚持多久不睡觉。我实在困得挺不住了,摇摇晃晃地要昏睡过去。燕儿就问我:“你抽过烟吗?”我说:“当然没有”。燕儿说:“现在我们来抽烟吧,一抽你就不困了。”这对17岁的女生是很大的诱惑,我打开了一包红塔山,我们各点了一支烟,其实也没敢真抽进去,只是把烟从嘴中吹出来而已。

后来到江西干校时,我母亲把我买的红塔山烟送给同工棚的阿姨们抽,其中有一位十分有名的哲学家,穿得像叫花子一般,却姿态优雅地点上火,深深地吸进去,过了差不多一、两分钟才缓缓地吐出烟来,看着我,语气异常深沉地说:“真香啊!孩子,你让阿姨太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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