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做凉皮, 至少是3年以前, 也就是说, 我等了三年多, 才第一次有时间和干劲揉面,洗面。手捧着久违的面筋,有种劳动最光荣的喜悦。
正当我享受劳动成果的时候, 老公来到厨房:“告诉你个坏消息,K说下周可能还要搭我的车。”
我翻了翻白眼:“这还有完没完?啥时是个头啊?”
心情之所以被破坏, 是因为我一直尽量远离的川粉, 将要继续打扰我的生活。
K的名字经常出现在老公的抱怨名单里。作为铁杆川粉, K上班时间都忍不住看福克斯新闻台,心不在焉, 工作经常出错, 害的老公常去收拾烂摊子。午饭休息, 内向的老公只想安静地填字谜,K又跑过来:“福克斯说得太对了, 拜登就是个白痴。民主党总是欺负我们老实人川普!”
有一次老公忍无可忍, 终于发作:“我从来不在福克斯新闻台上浪费时间和心情, 你去找其他川粉,继续生活在谎言里。填字谜对我很重要, 请你不要浪费我宝贵的休息时间。”
这些年, K间接影响我的生活,因为下班后我得帮老公去修复他被K破坏的心情。可最近, K直接打扰了我的生活。
事情的起因是K的老婆, 也是川粉。她工资更低, 公司提供的保险很差, 所以她也用了K的医保, 算是双保险。在填写表格时,她在“主要保险”里填了她老公的保险,被保险公司在审计时发现, 现在保险公司要从医院追回这笔钱, 医院自然要向她追讨。
填错表格, 也许是她故意, 也许是整天忙着看福克斯新闻台, 填表格时心不在焉。 但不论有心或无意, 现在必须面临后果。我不知道具体医疗费到底多少, 但她是治疗癌症, 数字不会小。不然, K也不会恐慌到立刻卖了去年刚买的新车, 还说得尽快找个破产律师。
K打算购买的旧车还没到手,就立刻卖了自己的车,也许是他笃定我老公会同意他搭车。就这样,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种族主义者。除了简单的招呼, 我一点都不想和他闲聊,因为根据福克斯新闻台的长期洗脑, 他恐怕认为我老公娶了个来自中国的女间谍,我只是利用老公来获取绿卡和公民身份。
当然, 我冷漠的主要原因是珍惜难得的休息时间。 4点起床,上班路上的我, 经常昏昏欲睡(这也是我不想应对开车压力的原因)。为了能让我打盹,老公得克制自己不听音乐,不说话,在漆黑的夜色中, 安静孤独地开车。
我和老公拼车, 当然也是想省油。现在每加一次油, 价格都会往上升。K嘴上说会给油钱, 但人家已经因为担心破产而睡不好觉,老公自然不好意思去收钱。 K的油钱我们不计较, 可他浪费了我的时间和睡眠。 他人高马大,我自然得把副驾位置让给他,这就影响到我的打盹质量。更让人上火的是, 他继续喋喋不休广播福克斯新闻!
老公说K年龄比他小,让我大吃一惊, 因为他看上去比我老公老很多。抽烟, 酗酒, 不爱锻炼,嘴里塞满垃圾食品, 眼睛盯着福克斯,对其散播的焦虑,恐慌,愤怒全盘吸收, 总觉得美国白人被越来越多的黑穆墨威胁。
我问老公如果K向他借钱, 该怎么办, 他说让K搭车, 是他唯一愿意提供的帮助。我眼睛一亮:“我有个好主意!他是川粉, 也许还给川普捐过钱,帮川普对付永无休止的官司。现在他自己也需要聘请破产律师, 可以去找川普啊!你说川普会不会借钱给他?”
老公说:“这我哪知道?要不你搜索一下, 有多少需要帮助的川粉从川普那里借到了钱?”
我懒得去搜,因为这是K的麻烦。吃垃圾食品,自愿被福克斯洗脑, 有意或无意填错医保表格, 这都是他和老婆的自由选择, 也就得被迫接受所有这些选择带来的风险和后果。
而我,懒得和他去辩论拜登究竟是不是白痴。当他再次提到“拜登曲线”的时候, 我很想对他大吼:“在这唠叨有什么用?你不服去告啊, 上面不是有人吗?你的偶像虽然已经下台了, 可最高法院有川普的人啊!既然你如此相信选举舞弊, 为什么不拿起大老爷们的勇气,去国会宣誓作证,向全世界宣告你亲眼看到的真相!你不敢发誓, 难道害怕被天打五雷轰?对了, 中国人会把天打五雷轰和发誓联系在一起, 美国人不信这个邪。那你还有什么顾虑?难道是怕因为做伪证而坐牢?”
这些话,我吞回到肚子里, 因为没必要去唤醒装睡的人。我要在车上抓住机会打盹。为了避免对工作的干扰,上班时我的手机基本都在抽屉里,处于关机状态, 老公有紧急电话, 拨工作号码,我立刻能在电脑上看到。下班后, 我得冒着高温去散步(因为这是唯一的锻炼时间)。吃过晚饭, 收拾厨房, 得立刻为第二天的工作准备。只有等到周末, 我才有时间打开私人电脑, 享受客厅里的沙发, 然后又马不停蹄学习和专业有关的新知识。
在学习和工作上, 我认真仔细, 但在有些问题上, 我一点也不想浪费精力去较真。我已经想好了当个恶人(反正K早就怀疑我这个移民对美国的忠诚), 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会让K闭嘴:“能否等到我下车后再展开政治辩论? 我需要打个盹,请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