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欢笑让我哭的狗生，及人生

 

当年我们十几个人的姐妹群成立时，只有一个当时我们不太熟悉的妈妈有一只狗一三岁的黑色大狼狗skye。一百多磅的大个子，性格却稳重沉静，温文尔雅，让人肃然起敬。

 

那时，剩下的想养狗的几个妈妈都在左右摇摆，都觉得养毛孩子事太多，花时间、花钱又花精力。一个转机是我们威武的梅姐不声不响地把铁锈，一只拥有金毛和贵妃犬血统的狗崽子带回来了。

 

梅姐是我们群里的核心人物，她个子小小的，其貌不扬，你却不得不对她满腹敬佩。她在城里一个技术公司担任高职，自己管着俩娃，跑着马拉松，还在后院里种了几百棵玫瑰。从春天到秋天，带流水小桥的后院满园飘香。

 

大家轮流去看铁锈，金黄色的毛绒绒的，两只圆眼睛鼓溜溜转着，可爱极了。娃们抱着狗宝宝不肯撒手。于是我们就相互说：梅姐都养狗了，咱在娃面前还能找到不养狗的理由吧。养吧。

 

当我们从宾州把八周大的虎子带回家的第二天，狗狗们从四面八方涌到我家欢迎虎子，有skye,铁锈，还有不到10磅的吉米。后来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个子小小的饼干，妩媚的粉丝还有憨憨的大个儿包包也加入了大家庭。

 

疫情前的那几年，大家一起开趴的时候，狗娃们也经常欢聚一堂。狗娃里除了娇滴滴的粉丝是女娃，其余都是男娃。所以群里广为流传着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与粉丝的多角恋故事。铁锈因为先到，一直在江湖上占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他来我家时，虎子一反在其它狗面前耀武扬威的架势，俯首称臣，好吃的好喝的都先静等大表哥品尝。

 

这几个狗娃，各有各的特点和长处。比如吉米是个小艺术家，家中的哥哥拉小提琴时他会摇头晃脑跟着起舞，也因此曾在一个狗节上获得才华大奖；粉丝以温柔妩媚见长，总是随意亲密地躺在人的腿上，深信大家都深爱着她；天真顽劣的饼干拒绝长大，都一两岁了还喜欢随意在别人家画记号，屡教不改，去别人家一直帮绑着尿布；包包据说最大只能长到30磅，可人家毫不客气地长到了50磅。最萌的是，这么个大高个子，任主人如何威逼利诱，硬是不敢上下楼梯，一直只能在楼下活动。

 

我家的虎子，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文青。感觉温柔细腻，极易受到伤害，动不动就自己躲到床底下，默默舔舐心灵的创伤。

 

大家见识到虎子的这一面是去年的一个dog festival上。因为疫情，大家难以见面，我只在照片上见过包包，一直没见到过包包的帅哥真容。这次大家在festival上聚在一起，都非常开心，这是狗儿们疫情来的首次聚会。

 

我远远看到包包和牵着包包的美女，忍不住匆匆迎上前大叫：“包包，终于见到你了啊！”我正要把手伸向包包的脑门想抚摸一下，一边被先生牵着的虎子愤怒地冲着我大叫起来，似乎在说：“不能摸！不能摸！你有我啊，干嘛还去找别的狗狗。”

 

大家看到这个场景都一起笑了起来，虎子“醋瓶子”的名声也不胫而走。

 

虎子已经5岁半了。这几年我们因为他而看到的毛孩子们的世界，不只有欢笑，也一样有悲欢离合和生离死别。大约两年前的春假，喜欢跟着音乐起舞的吉米突然离世了，才三岁的样子，医生说是因为内出血。一家人，包括两个孩子，包括我们，很久都不敢谈起吉米的名字。又过了很久，他们家新添了一个矫健瘦长、一蹦老高的女狗菲菲，他们才能以坦然的口气重新提起吉米，及那一段不堪的往事。

 

几个月前，我们正在兴致勃勃地筹划一个姐妹化妆趴，安妮在群里报告了一个坏消息：她家的skye刚被诊断出晚期癌症。她说她就不参加爬梯了，在家好好陪陪狗狗。大家的心跟着她的心一起沉了下去，脾气温和极有绅士风度的skye，见到他的每一幕都历历在目，还不到9岁的他，竟然就要离我们而去。

一两个月后，skye永远离开了我们。

 

吉米和skye，那两只可爱的狗狗，现在还经常会想起他们可爱的模样，很是怀念。愿他们在天堂尽情无忧无虑地玩耍。

 

越来越觉得，除了狗儿们不需要努力拼搏（当然尽职的狗狗也会终生担当起护家守院的职责），狗生和人生何其相似。都需要浓浓的关爱，都需要运气，都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

 

这几天正好读到季羡林的《一条老狗》，记述了他年少时回家奔丧，因为母亲突然离世引发的痛苦而凄凉的心情。文章末尾，提起了母亲的那只老狗，不知道女主人已经逝去，也不知道少主人即将远行，家徒四壁，他只能每日出去找点吃的填饱肚子，然后又重新趴回破房子门前……

 

“母亲的丧事处理完，又是我离开故乡的时候了。临离开那一座破房子时，我一眼就看到那一条老狗仍然忠诚地趴在篱笆门口。见了我，它似乎预感到我要离开了，它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在我腿上擦来擦去，对着我尾巴直摇。我一下子泪流满面，我知道这是我们的永别，我俯下身，抱住了它的头，亲了一口。我很想把它抱回济南。但那是绝对办不到的。我只好一步三回首地离开了那里，眼泪向肚子里流。”

 

季老说，那只狗，他想了七十多年，不能忘怀。

 

和狗儿相处时间越久，就越把他当成家族的一成员，当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每一个生命都将不可避免地走向终点，那些充满欢笑和泪水的日子，是岁月的潮汐流过后在心里留下的印记。看着它们，我们知道，自己确实在这个世界真真心心走过一回。

 

想起当初我们决定把虎子领回家时，最想让孩子们切身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生

命中充满欢乐，也有泪水。生命也是极其有限的。活在当下。每一天，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