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小新

这人,识了几个字,不仅糊涂始,聪明也就此开始了,免不了要写点什么。写来又究竟
干什么用,就不易说得清楚,或者当时清楚后来又不清楚,终归还是不清楚,唯那个一
时之快不变。

小新问我,过去的笔名是什么,我就不说。因为那些都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那时没有
互联网,早就湮灭没有痕迹了,说又何益。而且少了证据,难免不让人有些别的想法。
可是闲来上网一搜,在社科文献库里竟是沉渣俱在,那就更是不能告诉小新,因为多有
莽撞的话牵涉莽撞的事情,令我汗颜。

那个时候写文章,一是担道义,一是谋前程。口诛笔伐摧枯拉朽是替天行道,每年在省
以上专业刊物发文若干篇是为己进身,提前晋升职称可以在小姑娘眼里增加权重,虽然
我倒是没有用上这个。

要发文章就得过编辑老爷那一关。遇见一个好的编辑老爷可谓三生有幸,他能发现你文
章的价值并给你中肯的意见。不过昏聩的总是占多数,所以我就只好经常忍着“改我一
字你男盗女娼”的愤懑来做出妥协。

几年下来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凡是具有战斗力的意见都是不能充分自证的,凡是可以
充分自证的意见都是没有多少实践价值的。这个发现起源于我对自己越是有“价值”的
文章越是心中没底,越是知道其“阿克琉斯之踵”在哪里;而我越是论证充分的东西越
是没有意义,到后来每当文章发表的时候我自己则已经将它推翻。一种理论当被完满论
证的时候生命力已经完结,这种情况普遍发生在学术界。这是我对于学术本身的一个重
大发现,却无法为外人道,从此我掉进了真理和实用之间的缝里,成为我最终离开学术
界的深层原因。

跑到异乡来,离原先的人间道义似乎就远了些,离不变之天道却是近了许多。尊道守常
我就写一些另样的东西,尽管和过去的大不一样,但是那个一时之快依旧是不变的。一
面颐养自己一面把这些都拿到互联网上,希冀着相应相求的情形出现,然终究不甚了了
。同时我也把它们拿去传统媒体上印出来,马马虎虎的篇章都还顺利,满意的篇章就不
免打些折扣。“改我一字男盗女娼”的愤懑早就没有了,有的是替那些小编们惋惜,不
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有些须的进步。

和互联网不同,在传统媒体上发文章是不容易有和读者的沟通的。印行十万份或有九万
读者对我的文章视而不见,又有九千人瞥过一眼而没有留下印象,再有九百人看完毫无
兴趣,剩下的一百人怎么想也无从说起。所以期望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情形发生也是
不容易的。何况各个媒体都有自己的编辑方针,而这个编辑方针经常已经让它们自己奄
奄一息了。

除非是有同人刊物我将不遗余力,或者作战或者嘻乐,否则,我有空的时候有还是在网
上随手涂鸦,惹得几个网友臧否一番,间或也收几个鸡蛋。至于我的笔名,即使不说,
小新也已经是知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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