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的觉醒

尤里是我在布拉格认识的一位俄罗斯泌尿外科医生。

那一年,我受中华医学会的派遣,在布拉格参加欧洲医学会主办的住院医生培训项目。每天早饭后,一辆大巴车会把我们从住处送往会议中心。那天我上了车,就坐在靠门边的座位上。过了一会儿,一位外国青年医生也上了车,坐在我边上。只见他高高的个子,清瘦的面容,头发黄焦焦的颜色。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套略显大的西服,领带被他撩起来,甩向背后。

一路上,我们就聊了起来。原来他来自莫斯科,名字叫Yuri。尤里这名字听起来像Urine(尿液),而他恰好是个泌尿科医生,所以这名字还真是对得起他,十多年以后我都记得这个名字。到了课堂,他还是坐在我边上。我看他上课很认真,做笔记非常仔细,偶尔他会问我一个医学术语的意思。我就解释给他听。但他很少举手向授课老师提问。上课间隙,我们就接着聊。我自我介绍了在母校的任职和工作情况,他很感兴趣,问了很多中国医疗系统的情况。我看他说话很有点书生气,性格也比较羞涩内向。

尤里谈到俄罗斯的医疗系统和社会情况。他说在莫斯科,一个外科医生的月薪只相当于200美元,而一套公寓需要三四十万美元。我听了惊讶不已。他说俄罗斯的经济完全由金融寡头控制,一般人的生活可想而知。我想到那次从北京到莫斯科转机赴布拉格,已经见证了莫斯科国际机场的破败程度。怎么说呢,中国九十年代的火车站也比莫斯科“国际”机场强。转机旅客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大家都坐在楼梯台阶上。

傍晚,上课完毕,我们坐在布拉格街头的啤酒馆里一边喝一边聊。两周时间很快就过去,我从布拉格回到母校。过了几天,我收到了他的电子邮件,还发来一张我们的合影。我就高兴地回了信。第二年,我到了美国,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里学习。他还是偶尔写信来,我告诉他我的境况,他羡慕不已,说那个学校是他心目中的圣地,因为霍普金斯最有名的就是泌尿外科。他说他想到西欧发达国家发展,我完全理解他的处境,就说了一些鼓励他的话。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我突然在LinkedIn上收到了他的信息。他很高兴地告诉我他到了德国,考取了德国的医生资格,又从泌尿外科转到了病理科。萍水相逢,一别已经十多年了,难得他还记得当年的友谊。原来他现在波恩的一所大学医院里,一边做医生一边做研究,还得了奖,又发表了不少研究论文。我真心地为他高兴。大学网页上有他的照片,看起来他还是当年Nerdy的模样。

当一个国家的精英纷纷跑路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未来和个人的未来都是可想而知的。我很高兴他可以去一个自由的国家,并学有所成,发挥自己的才能。愿尤里同学能够得偿所愿,祝福你!

Riz9 发表评论于
好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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