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诗外传5.5:造父天下之善御者矣
原文:
造父、天下之善御者矣,无车马,则无所见其能。羿、天下之善射者矣,无弓矢,则无所见其巧。彼大儒者、调一天下者也,无百里之地,则无所见其功。夫车固马选,而不能致千里者、则非造父也。弓调矢直,而不能射远中微,则非羿也。用百里之地,而不能调一天下,制四夷者,则非大儒也。彼大儒者、虽隐居穷巷陋室,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争名矣;用百里之地,则千里国不与之争胜矣;棰笞暴国,一齐天下,莫之能倾,是大儒之勋。其言有类,其行有礼,其举事无悔,其持检应变曲当,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是大儒之稽也。故有俗人者、有俗儒者、有雅儒者、有大儒者。耳不闻学,行无正义,迷迷然以富利为隆,是俗人也。逢衣博带,略法先王,而足乱世,术谬学杂,其衣冠言行,为已同于世俗,而不知其恶也,言谈议说,已无异于老墨,而不知分,是俗儒者也。法先王,一制度,言行有大法,而明不能济法教之所不及、闻见之所未至,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内不自诬,外不诬人,以是尊贤敬法,而不敢怠傲焉,是雅儒者也。法先王,依礼义,以浅持博,以一行万;苟有仁义之类,虽鸟兽若别黑白;倚物怪变,所未尝闻见,卒然起一方,则举统类以应之,无所疑;援法而度之,奄然如合符节,是大儒者也。故人主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用俗儒,则万乘之国存;用雅儒,则千里之国安;用大儒,则百里之地久,而三年,天下诸侯为臣;用万乘之国,则举错定于一朝之间。《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文王亦可谓大儒已矣。
译文:
造父是天下最好的车夫,没有车马,那他的能力就显示不出来;羿是天下最好的射手,没有弓箭,他的技术也显示不出来。那些大儒,是能调和治理统一天下的人,没有百里大小的土地,那他的功绩也显示不出来。车坚固马精良,而不能日行千里,那就不是造父。弓好箭也直,如果不能射中远方的微小靶的,那就不是羿。给他百里的土地,而不能治理好一统天下,制服四方的夷狄,那他就不是大儒。那些大儒,即使住在穷乡僻壤家室简陋,无立足之地,而王公贵族不能和他争声名;给他管理百里之地,千里的大国却不敢和他争霸权;扬鞭讨伐残暴的国家,统一天下,没有人能推翻它,是大儒的功勋。他说的话有法度,他的行为符合礼节,他做事不会后悔,遇到危险他应变周全恰当,随时而变,应世而俯仰,千变万化,道是一样的,这是大儒的根本。因此有俗人,有俗儒,有雅儒,有大儒。听不进去劝学,做事不行正义,稀里糊涂追求富贵,是俗人。衣冠楚楚,懂点传统文化,足以混淆视听祸乱社会,术业杂乱谬误百出,他的言行举止、穿着打扮完全等于俗人,而他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不好。讲起道义,与老庄、墨子的学说没有差别,而自己都不知道分别,这是个俗儒。效法先王道统,谨遵法度,言行符合礼法,但是礼教条目里没有的他讲不清楚,没有先例的情况他不知如何处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轻蔑自己,也不轻蔑他人。以此尊敬贤人、敬畏法度而不敢骄傲怠慢,这是个雅儒。效法先王道统,依循礼义大道,言语浅显易懂但是含意深远博大,万事的处理都一律符合道义;对于有仁德的贤人,即使在蛮夷之地,也能辨别出来,黑白分明;突然在某个地方出现前所未闻怪异的事情,就找出类似的办法应对,毫无疑惑,引用礼法来度量,完全契合,这是大儒。因此君主用俗人,那么万乘之国必然灭亡;用俗儒,万乘之国可以存在;用雅儒,那么千里的大国可以安定;用大儒,那么百里小国可以长久,不出三年,天下诸侯归附称臣;用他治理万乘大国,一朝一夕就可以定乾坤。《诗经》说:“周朝虽然是个古老的国家,但是其使命是不断革新。”文王也可以说是个大儒啊。
侠客心得:
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俗人眼中只有名利,没有国家社稷,没有君王。他如果掌握国家利器,一定为手中的权力寻租,大发国难之财,祸国殃民。这种人当道,国家何以兴旺?
用大儒,则乾坤定于一朝一夕。大儒心中只有道义,只有国家民族的利益,必要的时候甚至生命都可以牺牲。有这种大儒治理国家,万众归心,国家如何不富强?
古人说半部论语治天下,靠的不是《论语》里面的知识和道理,而是相应的道德修养。修养跟不上,读什么书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