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议员的教女女婿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千变万化。墨蕊荌本想着艾瑞克走了，烦恼便会一去不复返，但现在她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一份从未有过的对一个男人的牵挂。
此时，美国两大政党的党内总统候选人竞选正如火如荼。墨蕊荌对政治不太感兴趣，她只是偶尔看看电视，知道一些候选人的情况。
自由党内，59岁的纽约议员阿里.酷（Ali Cool）凭着敢做敢为的硬汉形象和显赫的家世，在那一堆只会夸夸其谈的老牌政客和哗众取宠的三级片明星及企业家里，格外亮眼。根据最近几次的选民调查，阿里的选票都遥遥领先。
当然阿里的对手们并不轻易放弃，另一大党国合党也感觉到阿里的强大，开始一轮一轮地对他展开围攻。
对于离异并换过多次女友的阿里，软肋当然是私生活。性骚扰控诉一个接一个，控诉内容也越来越严重，从黄笑话、强行亲嘴，到旅馆霸王硬上弓。阿里对这些控诉嗤之一笑，继续他的治国大计的宣传。人们渐渐地对性骚扰的话题失去了兴趣，这些指控好像对阿里没有太大影响。
在性骚扰的话题在媒体渐渐变得无味时，一轮新的对阿里的指控又在媒体里沸沸扬扬起来。有消息称阿里在马里兰州做州长时，收受一些大公司的贿赂。
这个指控杀伤力不小。
首先倒下的是 阿里竞选团队的主力之一大卫（David），大卫跟随阿里多年，是他教女（Goddaughter）黎瑟（Leather）的女婿，也是他最信任的助手。大卫被发现死于车中。
大卫是阿里做马州州长时州长内阁主管财务的官员，大家纷纷议论，大卫的死与受贿案有关。
负责大卫尸检的正是墨蕊荌。这是个周四的深夜，值班的墨蕊荌被告知有个紧要的案例。当墨蕊荌赶到办公室时，他们的办公楼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接这个案子的警察若一告诉墨蕊荌，大卫是在阿里议员办公楼地下车库被发现的。大卫在驾驶员座位，戴着安全带，车在发动状态。
若一赶到时，大卫已死，车里弥散着一种奇特的气味。他们在车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大罐子绿油一样的液体，和另外两个大瓶子。若一根据瓶内残存的液体，推测里面可能分别是蚁酸和硫酸。
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若一立即明白，这是有人用蚁酸和硫酸混合而产生出一氧化碳（CO），死者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墨蕊荌来到解剖室时，助理埃德姆已经给死者脱光了衣服，做完了测量和照相。大卫静静地仰面躺在解剖台上，“面若桃花”，浑身上下透出“健康”的樱红色。墨蕊荌知道这是一氧化碳中毒的表现，只是由于大卫的脸异常的俊美光洁，在这种底色的衬托下，像是化了妆的美女。
墨蕊荌很快就完成了尸检，所有发现都符合一氧化碳中毒。
第二天，在纽约警察局的记者招待会上，墨蕊荌和若一分别发言，陈述了他们的发现和推断。
阿里的对手们和大象台的新闻频道纷纷发表评论，指大卫因协助阿里州长受贿而引咎自杀，并一致认为阿里应该退出总统竞选。
阿里和驴子电台的新闻则把矛头指向阿里的党内对手和大象党，认为是他们的诬陷害死了大卫。本来受贿案就难以考证，现在当事人已死，更是说不清。
虽然墨蕊荌不喜欢政治，但她对大卫这个人物特别感兴趣，她觉得应该把大卫收录到她的“边缘系统”里。她开始不断搜集关于大卫和阿里的资料。阿里的信息铺天盖地，墨蕊荌很快就把阿里的人生轨迹和政治生涯搞得非常清楚。
阿里出生于纽约皇后区，并在那里长大。法学院毕业后，加入他父亲的麻州州长竞选的团队。当时这位顶着一头深棕色卷发，有着棱角分明的脸，和一身肌肉的阿里，靠着阳光帅气的形象和大胆敢言的鲜明个性给他的言谨保守的父亲拉了不少票。他的父亲成功当选。
由于在他父亲州长竞选中的出色表现，阿里被他们党内总统候选人库链松看中，受邀加入了库链松的总统竞选团队。库链松当选后，阿里成为库链松总统内阁的一个部的秘书，搬入华盛顿，在那里，他结识了美国豪门望族家的千金，并结为伉俪。
虽然在总统内阁不是个显要人物，但年轻帅气的阿里经常出现在各种政治活动中，也十分风光。
结束总统内阁的职务后，阿里开始竞选马州的州长。有酷家和岳父家在政治界的背景、他自己在政治中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和多位财阀的支持，阿里轻松拿下马州州长的位置。
年轻力壮的阿里州长确实做了不少实事儿。
减少低收入家庭的税。
加强出租房屋的规格和安全检测的标准化。
取消大学生贷款的银行垄断现象。
同性婚姻合法化。
加强枪支管制。
妇女堕胎自由。
... ...
由于这些政绩，阿里先后成功连任两次。他也受到了许多人的爱戴，其中一位就是后来成为他教女女婿的大卫。
阿里成长于一个罗马天主教家庭，他的这些敢于悖逆他的宗教信仰的政治主张也深受大家赞扬。
他的知名度达到顶峰是在他第三任州长任期的最后一年。多年不遇的飓风重创马州，许多人丧失了家园。那时阿里每天都做简报，告诉大家他们的工作计划和进展。面无表情但目光坚毅的阿里给了大家重建家园的信心。时而慷慨激扬痛斥联邦政府赈灾的不力，时而深情为失去的生命落泪，阿里可谓赚足了观众的眼球。各大媒体争相转播阿里的简报，他甚至被那年的艾美奖提名。
一向和他不和睦的他的孪生弟弟柯雷（Clay）——驴子电台的主播，为了增加自己节目的收视率，也主动采访他。两兄弟在节目里惺惺相惜，尽显兄弟情深。
在政治上雷厉风行、敢做敢为的阿里，婚姻生活却陷入了困境。他的豪门妻子经常抱怨自己受到的冷落，最终两人以离婚收场，两个女儿都由前妻抚养。
婚姻的挫败没有阻挡阿里的政治野心，第三任马州州长期满，阿里立即回到他的故乡，投身到纽约议员的竞选中。
不俗的政绩和高人气，加上高质量的竞选团队及亲友的支持，阿里一举击败国合党的纽约前市长，成为一名纽约议员。
纽约议员当然不是阿里的终极目标，他想要的是美国总统的位置，他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人。当了一年多纽约议员的阿里积极筹备总统竞选，并得到前总统库链松等多位有权势的自主党大佬的支持，看看现在的形势，阿里成为自主党总统候选人已经没有悬念。
与阿里相比，大卫在公共资源的信息并不多。
这位现年37岁的宾大沃尔顿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大卫从20多岁起就跟从阿里，并深得阿里信任。就是在阿里的撮合下，大卫才和黎瑟结婚，成了阿里的教女女婿。
在多次庆功大会上，阿里都特别隆重地感谢过大卫，他多次声称没有大卫就不会有他的成功。
大卫出镜机会不多，但每次被镜头捕捉到，都会引起观众的注意，因为他长得太帅了，是那种超越了性别的美丽。
大卫的妻子黎瑟更是低调得找不到一点信息。他们的家庭生活信息唯一能找到的就是他们两个儿子过生日时的一些照片。在这些照片里，黎瑟看着有些老，也不算漂亮，但像是个很善良的女人。
墨蕊荌后来又在一个大影视娱乐公司的网站里找到了一些大卫的新闻。
阿里在做马州州长时，为了振兴马州的经济和提高就业率，他给予各种优惠政策，积极招引企业来马州安家。他甚至开玩笑说，如果亚马逊把第二个总部建在马州，他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作“亚马逊. 酷”。
这家娱乐公司就是当时在马州投资兴建了影视城和其他许多娱乐场所。在这家公司的网站里，大卫曾多次到现场参观和发言，并和高层有多次会议和共餐的照片。
看到这些，墨蕊荌突然想到，阿里的几位女朋友，都是这家公司的签约艺人，难道这里有什么蹊跷？
墨蕊荌心里想着这个问题，又在网络上搜与阿里有关的陈年绯闻。她意外发现，阿里在做第二任州长时的白女友演员杰西卡（Jessica）和第三任州长时的黑女友演员露丝（Rose）当时都被爆出劈腿的新闻。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新闻爆出后，阿里和女友照样在公共场合秀恩爱，丝毫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只是几年之后，阿里和这两位女友悄悄分手，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虽然政治圈和娱乐圈一样，一堆娱记整天都在捕风捉影，爆料一些小道消息，但墨蕊荌深信无风不起浪，并且阿里和女友公共场合秀恩爱的场景也总让人感觉怪怪的，莫不是... ...
墨蕊荌推想，阿里和他的豪门出身的妻子婚姻失败后，他已经没有兴趣去花时间建立和培养另一段感情，但为了政治目的，他需要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要形象好，能给他加分，必要时能登台演讲，给他助阵。当然那些花瓶女演员最适合这样的角色。在阿里给与这家大娱乐公司许多好处时，这家公司也给了阿里一个好处：给他出租女友。这些事宜都应该是由大卫出面谈成，大卫最后害怕这个骗局被揭穿，所以自杀。
墨蕊荌想到这里，觉着大卫可怜，同时也感叹大卫对阿里的忠心。唉，也许每个成功住进白宫的总统背后都有一个或多个像大卫这样的人。墨蕊荌从此更加讨厌政治。
这天是墨蕊荌母亲阿什兰的生日，墨蕊荌请假来到阿什兰在唐人街的家中为她祝寿。
阿什兰的老公马汀（Martin）是个意大利人，比阿什兰小了七岁，在唐人街附近的意大利街开有一家意大利餐馆。马汀也长有一双深蓝深蓝的眼睛，一头深棕色的头发，脸看起来像极了西蒙，但他的个子很矮，就是在中国男人中，也达不到中等。
马汀的妻子因癌症去世，留下两个年幼的女儿。阿什兰和马汀结婚时，马汀的两个女儿才分别五岁 和三岁。
马汀幽默善良，两人婚后非常恩爱。
来到阿什兰和马汀的家，看到马汀的女儿艾拉（Ella）和爱润（Erin）亲昵地搂着阿什兰，不停地叫着妈妈，墨蕊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墨蕊荌在回家的路上，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纠缠于阿什兰过去的记忆了。阿什兰已经是别人的母亲的了，自己也该有自己的新生活了。想着这些，墨蕊荌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她对着艾瑞克刚发来的一个搞笑照片笑了。
大卫的案件已经过去多日，但两大政党都抓住这个案件不放，互相攻击。想完全忘记大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本来在墨蕊荌心中已经尘埃落定的大卫案件，因几封电子邮件和视频的存在又悬念重生。
在警察局保存的大卫的手机里，警察发现大卫在死的前一周，收到一封名为贾斯汀（Justin）的男人发来的电子邮件，邮件是针对大卫给他的高中同学群发的给他小儿子庆生的照片。照片里一家四口，温馨幸福。
贾斯汀怒斥大卫是个可恶的活在谎言里的骗子，可怜的永远也不敢出柜的基佬。并附了一张他们高中时两人的亲热照片。
哦... ...
墨蕊荌顿时明白，原来大卫是个基佬。那他和阿里是什么关系？是什么事情令他最终崩溃的呢？
大卫和阿里共同之处不多。除了都出生于严格的罗马天主教之家外，他们的性格完全相反，一个外向张扬，一个沉稳内敛。但两个人的互相欣赏是有目共睹的。
从大卫手机里的信息，墨蕊荌也意识到大卫和阿里的关系远远不止议员和下属及岳父和教女女婿。
在大卫死的前一天晚上，两人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
“你说过你和她只是工作关系，但现在你肯定是爱上了她？”大卫说的她指的是阿里现在的女朋友特瑞（Terri）。很明显，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形影不离的阿里和特瑞令大卫非常不满，甚至是触怒了大卫。
“大卫，不要忘了我们的大事儿！特瑞是现在最能帮我们的人。”阿里说着，一只手放在大卫的肩上。
“那我呢？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大卫，作为男人，我们应该能够控制我们的情欲。”阿里说着，抱住了大卫，并试图亲吻愤怒的大卫。
大卫一把推开了阿里，“不要再碰我，我已经受够了，不想在谎言里过一辈子。”
说着大卫夺门而去，消失在大雨之中。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阿里议员办公室的窗子，从窗帘的缝隙里，一双有些恐惧又有些凶恶的眼睛正盯着在雨中狂奔的大卫。
第二天，大卫在下班准备回家时，死在车里。
墨蕊荌知道了这些，更觉得大卫可怜，那窗帘缝隙里的一双邪恶的眼睛不断地在她脑海里闪现，她开始觉得大卫也许并非自杀。
根据警察的记录，大卫的车是在发动状态，说明他试图开车。若是自杀，他根本不会那样。
墨蕊荌给若一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对大卫车里的罐子和瓶子做指纹和DNA的分析和检测，若一对墨蕊荌的问话显得相当不耐烦。
“他的案子已结案，自杀已是定论，请不要再提起这个案子。”
墨蕊荌听得出若一声音里的恐惧。
墨蕊荌能做的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了。
电视里正播放着大卫葬礼的场面，教堂里庄严肃穆，阿里声泪俱下，发言却依旧慷慨激扬，他发誓要那些妖言惑众致使大卫自杀的下流政客们付出代价。教堂外抗议者人潮汹涌，他们高呼口号，要阿里退出总统竞选。只有棺柩里的大卫，静静地躺着，面若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