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在澳洲百货公司买西装的往事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上个世纪，是的，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我卖了我心爱的铃木GS125摩托车，刚好足够交了半年的澳洲英语课程学费。家里又东借西借，勉强凑够了20周的生活费以及路费，以自费留学的方式，离开了我的家乡，离开了我的祖国，经深圳的罗湖口岸取道香港奔向大洋洲。

当时的海关大厅里人山人海，人声嘈杂。绝大部分人都是送别亲友的人群。跨一步，就是花花世界，纸醉金迷的香港。我向送别的父亲和哥哥道了一声“后会有期”，便昂首大步地走过了罗湖桥，开始了我的澳大利亚之旅。接着就是找工，找工，再找工，打工，打工，再打工，读书，就业，成家，盖房，生儿育女。偶尔也想买辆摩托车开开，但老婆说等退休再买吧。想想也有道理，能孤独无援地养大两个小孩真的不容易，别说玩摩托车的时间了，就连补睡的时间也没有。后来每每和同事谈起这事，听到不少悲惨的故事，有的人以为退休自由了，去骑摩托车，往往摔倒人仰马翻。街上有一邻居，退休后开始骑自行车，还有好几辆，每每身穿骑行服，确实风光了好一段日子，直到有一天满身绷带地出现，在家养了好长时间，最后是否完全恢复也不确定。前车之鉴啊，所以我内心那火苗也渐渐熄灭。根本没有再考虑摩托车了，还将十来辆各款的单车也都卖了，只留下备用的一辆。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转眼时间来到了2022年，我那女儿已经读高中了，达到了学驾驶的合法年龄。我女儿对汽车不是一般的熟悉，小时候就喜欢坐我的皮卡车，坐在我身边，我就让她根据行驶速度来告诉我应该换什么档位，而且我踩离合器，由她来控制变速棍。当她拿了学车牌后，我们一有空就到处串。有一次我们来到郊外山顶上一家比较有名的馅饼店。每逢周末这里都挤满了人，骑自行车的，骑摩托车的，开老爷车的人，大家都喜欢在这停留，喝杯咖啡，吃个馅饼。那天她望着边上停靠的摩托车，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说：我想开摩托车。这一句话的作用力无与伦比，居然将心中那几近熄灭的火星变成燎原之势，我说你有这个愿望，我来帮你。说干就干，于是我开始留意摩托车，并且带她到附近的一家摩托车行，让里面的销售给她介绍各种类型的车，让她坐上去感受体验一下。我终于懂得了什么是“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看得出来她打心底里高兴

这辆忍者龟也不错

买了老实憨厚的本田125

试了一下，三十年了，居然马上上手。我宝刀未老，心如鹿撞。

接着买来了头盔和皮衣。这件意大利皮衣如量身定制一般，特别合身舒服。

有时间就出去转转，刚开始觉得这皮衣的颜色太淡了，慢慢又觉得挺好的。

接下来转入正题。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中吧，那时我一边打两份工，一边读书。其中一份工是停车场服务生。这工作非常适合我当时的情况。我一般白天上学，下午晚上周末去打工。这工作的时薪十多块，虽然不高，但是有工会的监督，各方面条件都按规矩，比如晚六点以后就有15%loading, 周六工资1.5倍，周日双倍。我能吃苦，周六晚班，周日早班，晚上就在车上睡觉。一周下来，我的收入比一般人的一周收入都要高。当然，时间方面就不太正常。但非常适合我的情况。一般来讲，周日晚上七点以后就没有太多的车流。我也可以利用这时间看看书，或打打瞌睡，然后熬到12点就关门开车回家睡觉。这收入支撑着我的一部分学费，生活费和房贷支付。当时我们在一些中心地带的停车场专做代客泊车。慷慨的车主会给小费，五块到十块不等。

手头充裕了一点，我也想买一套好点的西装穿穿，毕竟是出了国，当时出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好点的生活，而且要改一改那裤带吊在肚脐眼和前胸之间，裤脚高高吊起的形象。那天我放了学，提早来到了我工作的停车场，穿着休闲的便服到楼上一家著名的百货公司的男士部，先花了四百多块买了一个真皮挎包来装我未来的手提电脑，那时侯手提还不多，价格要三四千。我知道迟早会弄一台的，所以提前买了个质量很好的皮包。

拎着那显眼的皮包，跟电影Pretty Woman里的情节相似，我开始去逛西装部，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这时有个售货员过了，说：你要买西装吗？我点头，道：是的。当时我已经相中一套列装，喜欢它的质地和颜色。我又说：可以试试吗？那售货员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眼，说：可以。很明显，我已经觉察到他有点不高兴。就在他在我的身后帮我穿袖子的时候，他说：What do you do for living? You chop woods?

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是种族歧视，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他已经自问自答了。平心而论，我的胸肌和手臂不是特别的大且粗，他怎么会产生这印象的呢？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袖子和裤子的长度量好，送到裁缝那去修改。然后我去帐台把六百多块给付了。其实我这样的是好顾客，来了就是要买，而不是什么再看看，想一想，干净利索。

每每想起此事，我都感慨一番：我们都是劳动人民，被剥削者，干嘛要嘲笑挖苦我呢？我敢肯定这个售货员如果碰到衣着光鲜的有钱人，一定会服务周到。

就在这事发生的两年后，我读完了书，穿上这套西装去参加毕业礼，就是下面这套。现在还在，有时穿穿，每每感叹：质量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