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我,终于找到真正的使命 /田春凤(92级英语系)

道成了肉身,丰丰满满地有恩典,有真理,魅力四射,令我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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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我,终于找到真正的使命

/田春凤(92级英语系)

上大学之前,我的目标非常单纯——就是要好好学习,证明自己的价值,使父母脸上有光彩,将来还可以为国家、为民族做一些贡献。围绕着这个目标,我开始了从家到学校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

读初中时,有一天我去北大玩,发现这所大学很有魅力。从那时起,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要上北大。

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几乎都想放弃,因为觉得校园生活太枯燥,很想当个自由自在的作家。但老师鼓励说:“只要上了大学,你就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为此,我又开始刻苦学习,梦想着拿到北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自由就属于我了!我会拥有一切的荣耀,一切的满足,一切的美好……

成了失落的人

然而,我生命的转变就是从拿到北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开始的。一直期望的狂欢没有来,我的心情非常平静,甚至有一点索然。巨大的空虚笼罩着我,我凭自己的理智和意志都无法阻挡。我的生命中究竟缺了什么东西,使我感到这般空虚?

从那时起,我的兴趣就挪到了对生命意义的追寻上——我究竟为什么活着?

当年北大新生都要先受一年军训,然后回到学校上课。军训的那一年,另一个问题开始困扰我。我们一个寝室十个人,纪律严格,做什么都在一起。然而物资供应有限,比如十个人只有四个暖瓶用来喝水或洗漱,动作慢的人常常没得用。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人人为己”。但就在这当中,我发现另外一个生命的困境:当我为自己而不顾别人的时候,我是那么鄙视自己的自私自利;而当我为别人的时候,又发现这很损伤自己该有的权利,因此我常常是违心地谦让别人。啊,我真是苦啊!

生命中有一个什么使我不能超越呢?它在那里作怪,使我不得安宁。我相信,当时每个同学都有这样的挣扎。我对人性感到失望极了!我想,人为什么明知自私和虚伪不好,虽然渴望改变自己,却总是毫无力量?人性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那时候,没有人给我答案。

军训回来后的那年暑假,我突然接到外婆病危的电话。等我赶回去时,老人家已经不省人事。我亲眼看着抚养自己长大的至亲离世,被埋葬。当一抔黄土掩住棺木的时候,一个声音问我说:“难道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永远结束了?如果是这样,一个人的生命和一个小飞虫的生命有什么区别?”

回到北大后,我彻底成为一个失落的人,因为有太多关于生命的事我不明白。我天天默对蓝天询问答案,将其他事都抛在脑后。我曾想:“如果存在是这样荒唐,那我就选择不存在。自古不是有很多人做了这样的选择吗?”好险!若不是上帝的恩典,我恐怕早就选择了不存在!

环境的曙光

我碰上了一些基督徒。他们和我谈到信仰,讲了很多。我习惯性地保持挑剔和冷漠,想着一个看透人生的人怎能被这种过时又肤浅的宗教打动呢?然而有几句话,落进我的心房,使我灰暗的心忽地被点亮起来。

“我(耶稣)来了,是要叫羊(或作‘人’)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约翰福音》10:10)

“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罗马书》3:23)

“我(耶稣)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约翰福音》14:6)

当别人把这几句《圣经》上的话读给我听时,我突然茅塞顿开,生命中的三重困境出现了曙光。

从我清楚自己已蒙拯救开始,我再也没有选择不存在的念头。耶稣要人得的生命是永恒的生命,是上帝起初所造的生命,是在爱中敬拜顺服主、并尊重顾惜自己和别人的生命。我先前以为,活着就只为赚得功名利禄,拥有知识才学,使自己满意,家人有脸面,又对社会有用。后来我知道,我那莫大的空虚就是由此而来,仿佛一个拉满弓要射箭的人射错了目标,一切的力气都白费了,留下的只是空虚失落。从我信主后,那种可怕的空虚再也没有光顾过我的心灵。

至于“人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这一点,我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反驳。军校那一年的生活使我再没有勇气为人性的美善辩解,只得心悦诚服地相信上帝的判断。而当我确实知道人有罪性之后,反倒积极宽广起来。上帝使我学习接纳堕落世界的本相,鼓励我寻求积极的解决办法,就是从救赎恩典中支取宽恕别人和坚持正义的能力。世界没有改变,然而我的生命中却多了从上帝那里来的爱与怜悯。

在解决了空虚与对人性失望这两个问题后,就剩下生死的大问题。信主后,我知道生命不单单是荒唐的这一世,我们拥有永恒的灵魂。耶稣说,祂就是道路、真理、生命。我感恩庆幸自己竟被拯救,拥有了永生。

二元论的困惑

大学一年级得救后的惊喜,让我觉得人生要重新开始起步。新旅程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为上帝而活。

那时教会还在萌芽期,教导我们的常常是早信主大约两三年的弟兄姐妹。我们可以承袭的属灵传统非常有限,除了直接阅读《圣经》寻找亮光之外,就是通过手边能找到的信仰类的书籍。我们奉为至宝的属灵书籍,特别强调“老我”已经死了,我们已经和这个世界完全断绝了关系等等。这些教导让我在具体的生活中产生了巨大的危机。

我读的是英国语言文学,研读的文学多半是从浪漫主义到现代主义的作品。而教会催促我们从这些软弱无用的生活当中出来,要在基督的话语中建立真正有意义的人生。我一年级时参加了一个诗社,而现在,我认定这些都没有用、不造就生命,是体贴人软弱的“小学”,应该随着老我钉死。

记得有一次,一位老师要求我们每人选一首英文诗歌去他那里读,并说明为什么要选这首诗歌。我在宿舍挣扎良久之后,决定选则《诗篇》23篇,并且告诉老师,我认为其他再伟大的诗歌都是人的创作,对于人性的认知充满错误。有另外一门课,要用英文写一篇《我最敬佩的人》,我就写耶稣。系里的老师多少都在国外进修学习过,对于基督教不算陌生,但他们却对我开始“担心”,觉得我有一些极端。

大二要结束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已经完全不能协调“世界”与我的信仰,就给系里写了一封信,决定退学。当时学校和家里完全不明白,信仰为什么使一个人到了这样的地步。我自己也处于巨大的思想和生活实践的冲突当中,我以为解决的办法就是舍弃“世界”。

这个“事件”后来在很多人的努力下,终于获得平息。我继续读书,甚至在三年级时又开始了一些文学创作。我意识到,信仰必须真实地去面对地上的各种冲突。然而,信仰与文化的冲突,就是如何过一种在世界又不属于世界的基督徒生活,成为我多年不能够解决的问题。

一毕业,我就开始了侍奉生涯,参与大学生的事工。我那时候觉得,只要把福音传给学生,带领他们查经,明白主的教导,这就是侍奉的全部,也是基督徒生活的全部。但我带的学生虽然欣悦地接受信仰,也愿意来査经,过团契生活,但他们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学业、工作、感情担心,充满了期待。信仰如何帮助他们解决这些问题和困惑?在基本要道的査经结束之后,我要如何帮助学生更具体地落实信仰?这成为我早期侍奉生涯当中的—个新困惑。从信仰一开始就栽种的二元论观念,成了我那些年日最痛苦的挣扎。

我的学生带我去逛街,去看流行的电视和书籍。他们说如果我不这样做,就没有资格带领他们,因为我和他们活在两个世界。他们说我教他们《圣经》,他们教我如何生活。这实在很滑稽,却是发生在我侍奉经历中的真事。

进入世界的使命

四年侍奉累积了很多困惑,于是我去读神学,想系统地了解信仰。

那所神学院是以培养牧者为主的,所有的学生都将是未来教会的传道人,我认为那是一个“圣徒”聚集的平台。然而密集的共同体生活,使我发现自己和其他人都是何等自私的罪人,充满了各种问题。我这个一直飘浮在天上的“属灵人”,不到半年就“跌落”下来,我发现自己必须重整信仰的立足点。

在神学院的几年,我一方面获得了很多对神学的认识;但另外一方面,却强化了我对世界参与的认识,因为这是上帝给教会的使命,也是基督道成肉身的真正意义。

回到家乡的教会,我努力冲破高墙,使教会透过文化来服务社会。我在一间很小的教会服事,但我通过以下方式,努力带领一群人消解二元论在信仰生活当中的冲突。

首先,是建立自己生命中的一致性。我常常提醒自己:无论在任何场合当中,都表达同样的喜怒哀乐。我看到很多传道人迎合弟兄姐妹对“圣人”的需要,使自己异化,以致变成连自己和亲人都不认识的人,这是何等可悲!

第二,由于我主要是在两所大学建立团契,我期待和他们分享自己的信仰生活态度,以我的阅读和表达方式来带动他们。有一年圣诞节,学生们改写了安徒生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把悲剧的结尾改成耶稣的降生,小女孩得到礼物,其中最大的礼物就是耶稣。这是一个不专业的尝试,但是我认为非常有创意,一改多年不变的圣诞节目形式。

第三,教会在确立信仰的规范之外,如何灵活地容纳具有各种思想和表达的信仰者,也和我们如何看待自己、社会和文化有密切的关系。

当我来到维真学院进修,发现这所学院超出了我的期待。维真立校的一大原则,正是探讨信仰如何跨越教会的高墙,活在世界上。这里课程的开设顾及“属灵”和“属世”两方面,满足了我多年寻索的要求。

我在大学时极端的圣俗二元论思想使我一度要辍学,当时觉得是属灵的追求,现在看来非常幼稚,因为我把信仰置于真空地带,而不是落实在自己所生存的文化语境中。现今,昔日痛恨的专业学习竟然成了我传福音的途径。

耶稣没有成为一个普遍意义上的人,而是成了一个文化意义上的人——犹太人,并且接受了约翰的洗礼。这个榜样帮助我们从超然不可一世的信仰态度里面出来,穿上文化的衣服,服务在文化当中。这才是真正跟随耶稣而行。

作者简介:

田春凤,出生于甘肃。1992-1997年,北京大学英语系本科。现居北京。1994年决志,1995年受洗。目前从事神学教育和文字事工。最喜爱经文:“主啊,你有永生之道,我们还归从谁呢?”(《约翰福音》6:68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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