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中三五姓,贫富有悬殊。
地主食鱼肉, 穷人吞菜蔬。
张家圩东南约三里路的地方有个腰庄,庄上有家大 地主,姓张。家有万贯财产,住着一个大大的四合院。 房子一律是青砖青瓦,地基比四周人家要高出三尺。这是因为在修挖圩河的时候,把土都垫到宅基上来。在他家门前,靠圩河边上,建有一口水井,全庄人都用这口井,这算是张家对庄民的贡献。
圩子里除了地主家,还有姓张、姓陈、姓孙、姓朱、姓吴的一些居民,他们都和地主家有宗族、亲戚、朋友关系。都是因为躲避土匪搬到圩子里来的。虽然占了地主家便宜,但也帮地主家做了不少事。如种地、守圩、看家护院。所以说,世上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在这圩子里,还有一户也是姓张的人家。人称张老 汉。说起来他和地主家都属于一个宗族,据说都是汉朝张良的后代。但到了清末民初已经失去了留侯的所有光彩。而且分化瓦解,贫富悬殊,良莠不齐。
张老汉家的房子在地主家的西边,有五间草屋。夫妻俩人育有两个闺女,三个儿子。人口多,而收入少。家有薄田三亩,又租种了地主家几亩地。但生活仍是年年困难。几年前就想把二闺女送到史家圩做童养媳,但亲家却准备逃荒去了,只好作罢。后来,为了减轻家庭生活困难,便把小儿子送给了妻弟,改姓了朱。
几年过去了,辛亥革命了,皇帝被推翻了,袁大头又上台了,但张老汉家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善,依旧艰难度日。这时二女儿已经十二岁了。他又想把她送到史家圩。
“闺女还小,送到人家,只有受罪。你忍心吗?” 老伴听说老头子要把女儿送走,表示反对。
“留在家里,没吃没喝,饿死了你又忍心吗?” 张老汉反问老伴。
“一家人在一起,吃菜咽糠,苦就苦一点。慢慢过着吧。将小孩送那么远,没人关心,没人疼,受不完的罪,吃不完的苦。说什么我也不忍心。” 老伴仍不同意。
“谁叫她生在穷人家,生来就是苦命。不管在哪儿都是苦。”
老头子认定二女儿就是命苦,谁也改变不了。他不管老伴反对,一定要按自己想法办。
就在和老伴争执的第二天,张老汉独自一人到了史 家圩,找到了史钦龙家。没有见着四爷四娘,是老三钦云接待了他,问明来因。
“张叔,你看老四两口子现在都不在家,怎么接纳你的女儿?” 钦云听张老汉要把女儿送来,十分犯难。
“三爷,你就帮帮忙吧,我们两家大人给孩子从小就订了亲,我的女儿迟早是你们家人。” 张老汉想上一次事情没有办成,这次一定要成功。
“张叔,你们克服克服困难,过几年再送来,好吗?” 三爷心想四弟不知到哪里去了,至今没有消息,侄子又小,如何接纳啊!他实在不敢接下。
“我们家都快断粮了,闺女饿死了怎么办?” 张老汉见钦云家院子里有两个一人高的粮囤子,断定生活比自己家好多了,更坚定了要把女儿送来的决心。
“张叔,我把话先说明在这里,如果祝安父母回来不愿意,你再领回去,行不行?”
三爷听了老汉的话,真害怕小孩要饿死了,祝安将来怎么办?现在穷人娶媳妇难的很啊!想到这里,三爷便答应下来。
张老汉见三爷答应了,心里很高兴,吃过中饭便回家了。
老汉回家对老伴一说,又引起一番争吵。
姐姐听说要把妹妹送走,哭着不愿意∶“妹妹还小,这样做,不是害死她吗?”
“人口这么多,留在家饿死吗?” 张老汉斥责大女儿。
“为了减轻负担,你干脆把我送走算了。” 大女儿生气地说。
“你以为我不想把你送走吗?可是你还没有婆家,没地方送。” 老汉也生气地说。
“老头子,你简直是发神经病了。” 老伴听了张老汉的话,觉得这太没情没义了。
“爸爸,爸爸,不要把二姐送走,我们干活,养活姐姐。” 两个小弟弟听说要把二姐送给人家,哭着闹着不愿意。
“你们几岁小孩子,能干什么活,能养活谁?你们两个小崽子还得我养活呢!” 张老汉生气地说。
小女儿从外面回来,一进门见家里姐弟几个又哭又 闹,不知什么原因,一问两个弟弟一齐告诉她说∶“爹要把你送给人家。”
小女儿一听,哇的一声也哭了,说:“爹,你太狠心了,前几年你就想把我送走,现在又要送走,你干脆把我杀了算了。我给你家省几个山芋,省几个菜团子, 这样你家就发财了。”
小女儿这几句话把爹妈的心都刺出血来了,老俩口 也一起嚎哭起来。
哭了一会,张老汉说∶“既是这样,你们都不愿意二丫头走,就把两个小子卖掉一个。”
两个姐姐一听都表示反对∶“爹,你真糊涂了吗? 弟弟能卖吗?”
“我实在养活不了你们了!” 张老汉又坐在地上哭起来。
“爹,卖我吧!” 大儿子说。
“爹,还是卖我吧,哥哥比我大,让他在家帮你干活,反正我没用,只会吃饭,增加家中负担。” 二个弟弟,争着卖自己。
“不行,不行,已经送走一个弟弟了。” 二姐一边叫着,一边哭着。 她想宁愿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伤着两个弟弟。想到这里,她说∶“爹,娘,姐姐、弟弟,你们不要再吵,再争,再哭了,还是把我送走吧!”
大家听了,都一 阵沉默。
曾把小儿酬内弟 ;又将幼女寄人家。